心跳声如潮水般涌入耳室。
她茫然,困惑,随后变得怒不可遏。
“你这——”章飞月将要破口大骂之际,无为道人却转背飘飘然离开。
他说:“前世的父亲,还是今生的兄长。你自个儿选吧。”
章飞月在原地僵化。
换了你,你怎么选?
她失魂落魄地回去章家,也没哭,就是抱着腿坐在床榻上闭门不出。于章飞月而言,这给她的打击已不单单是二选一的纠缠,同时还令她想起了章则的死。
章飞月多多少少一直觉得章则之死与自己的胡作非为脱不开干系。先前想着若是命运要报复她身边的血亲,除却嫁去王家的姑母,那也就只剩下一个章星移了。
这么多年来,章星移活蹦乱跳活得风生水起,不知不觉,章飞月也就刻意将这桩烦心事给埋藏起来了。
哪晓得,苍天谁也不饶过。她望着手上那把短刀,嘴角一弯要哭,顺势给扔下了床。
只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带着章星移那厮爽朗的说笑声,章飞月又连忙起身,连滚带爬跑去捡了回来。
等章星移推门一进来,她已将短刀藏到床褥下边。
“飞月!我的好妹妹!”嘴里高声喊着,章星移张开手臂朝她大步流星走来。
章飞月直跪在榻上,当面被他抱了个严严实实。他身上略带着些酒香,肩膀很宽厚,是实打实的男子,令白日里孱弱无助的章飞月顿时觉得有了些依靠。
血浓于水,章星移再不靠谱,却也总能在关键时候叫章飞月安心。
她把脸埋在他肩头,膝盖压到了褥子地下的短刀。
即便喝醉了,章星移也能发觉她的懊恼。他说:“怎么啦?飞月,谁欺负你?你告诉哥,哥替你弄死他们这帮丫挺。”
章飞月摇摇头,回忆起当初章则死时唯有章星移一人站在她这边时的情形。
他立在那些叔伯跟前,章家商队的牌子重重砸在地上喝道——“你们这是欺人太甚!要动章伯父的东西,你们谁都不够格!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我章星移的妹妹!”
过往的景象历历在目,飞月心里想,让她杀死章星移是绝不可能的。她绝对不会伤害他,也不允许别人伤害他。
可是,那要怎么办呢?
章飞月彻夜未眠,隔日一大清早便起床洗漱。就连嘈切都在院子里疑惑,今日小姐怎么起得这么早。
路过时默默答疑解惑:“不是起得早,是压根没睡。”
章飞月急急忙忙出门去,袖子里抄着那把短刀。
她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不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双全法。最终,章飞月一咬牙,一狠心下了这么个决心——
她要去逼无为道人就范。
不论转移她出去要耗费多少修为,命她去杀人来替换也未免太过分了。
即便此处是书中,章星移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她怎么可能用一个人的性命来换回去的机会——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堂兄。
她只能软硬皆施去求无为道人了。
然而还未迈出大门,章飞月便被堵回来了。
只见看门的下人跌跌撞撞、如失了魂魄般地往回跑。嘈切担得起大局,然而此刻脸色也有些微妙。
他急急忙忙进门,倾身拦住章飞月去路道:“请小姐快些准备。”
“准备什么?”章飞月问。
“恭迎圣驾。”
庄徹来了。
这真是……真是太不合规矩了!
五体投地恭恭敬敬行着跪拜礼的章飞月在心中咆哮道。庄徹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他登基初始,前缘也不清不白形同篡位,此时理应当是对朝堂群臣应接不暇焦头烂额的时候,庄徹居然大摇大摆出宫到章家这么个无名无份的商贾之家来了。
最令人咂舌的是,章星移还一大清早就出去打牌了。
章飞月使唤人去叫他回来时用了“十万火急”、“兵临城下”这样的措辞,顺带还恐吓了一句“脑袋要紧还是打花牌要紧”。
章飞月即便身为女眷,也迫不得已出门接驾。
庄徹倒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左顾右盼,跟头一回来寻常百姓家似的,什么都新鲜。
不过章飞月一现身,他就没那么悠哉悠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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