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吗?”
温禅呆住。
他看着梁宴北就地坐下来,拿起酒壶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把眼前的风景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有人坐在他身边似的,他喃喃自语,“你看这山,你看这河,你看这路,是不是你想要的?”
温禅就这样看着他,看他摩挲着笛子,饮尽了壶中的酒,最后起身在一旁足有一丈高的石头上,用匕首刻下痕迹。
梁宴北落下最后一笔,他便看清楚了那个字——禅。
千言万语,全都融在了一个字中。
而后梁宴北就离开了,接下来的场景切换的很快,他通过鸟的眼睛,看见梁宴北穿过飞沙走石的荒蛮之地,伴着呼啸的寒风,登上了一座雪山。
同样是一壶酒,一曲笛,一个字,留下了他来过的足迹。
他又来到了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漠,顶着白日的烈阳和夜间的寒霜,徘徊了数日,找到了一片小绿洲,坐在一株平白无奇的花前,做了与先前同样的事。
最后,他走过很多地方,很多路程,在一座安详的小镇驻足,买了一间简单的小屋,住了下来,每日砍柴打猎,换取银两,买下了一副笔墨纸砚。
他洗净了手,画了一幅画,画上有一片洁白如雪的梨花树群,有一个穿着黄色的锦衣少年站在树下,正仰头看着什么。
时刻定格,宁静美好。
梁宴北的画技稍有退步,不能像以前那般达到惟妙惟肖的地步,但温禅还是一眼就看出,那个黄衣少年是他。
看那年轻的模样,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温禅自己都没有一点相关的记忆,但每一个细节,梁宴北都画得清楚。
他把画挂在那简陋的床榻边,成了整间屋子最干净,也最漂亮的一处。
做完这些后,他搬来房内唯一的一张,自己动手做的破椅子,坐在上面,仰头看着这幅画,久久的注视。
看了许久,梁宴北又抱着酒壶,低声自语,“太久没动手,把你画得都不俊俏了,不过没事儿,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
温禅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对梁宴北说过这样一段话。
“最好看的河,要在山上看;最好看的雪,要在漠北看;最好看的花,要在沙漠看;最好看的人,只能在心中看。”
他走过了高山,走过漠北,走过沙漠,每一处都刻下了一个禅字。
一壶一笛一匕首,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都是温禅最想去却又不能去的地方。
梁宴北又喝光了酒,提着酒壶出门,先去酒铺中打了个满壶,然后又去买了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锹,拎着俩东西,就进了小镇后的荒林。
梁宴北转了一会儿,停在一处山根下,把铁锹往旁边一方,灌一口酒,便开始刨地。
这是要开垦农田了?温禅心想。
他打死也想不到,梁宴北有一日会亲自种地,成为一个务农,曾经的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那双手握过毛笔,握过画笔,也握过保家卫国的利剑。
想必也是第一次握种地的锄头吧。
梁宴北闷头锄地,饿了就在林中打些野味烤了吃,吃完就继续干,整个过程中很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这里也没有人来,他就一个人从日光高照锄到月明星稀,擦了一脸的汗,带着东西回去。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依旧是那样,待将地松的差不多了,他又开始拿铁锹铲。
温禅这才觉得不对劲,若说种地,也不应该挖那么深的坑啊,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想挖个坑把画和笛子埋起来,在这个地方开始新生活?
随后,温禅便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他确实是要埋东西,不过不是那些,而是他自己。
他用了几日的时间,从早到晚,挖出了两个深坑,又用了几天的时间,亲手做出两块石碑,坐在坑前仔细的在上面刻字。
做完这些后,他在镇上订了两副棺材,运到了林中,引起很大的非议,不少人觉得这个外来客是个怪人,但他毫不在意那些流言。
梁宴北把其中一副棺材中放入了他画的那幅画,自己一人将棺材推进了坑中,对着棺材道,“我不会看风水,也不懂奇门八算,只觉得这个地方空气好,而且安静,可能委屈了你,你别生气。”
温禅忽而觉得自己心头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所有的心酸痛楚一并涌出,瞬间将他扼住,疼到窒息。
他一直认为自己承受的痛苦已经够多了,认为自己足够坚强,能够将这些痛苦忍住,从不在人前表现出来,没人能够察觉。
然而梁宴北却更要强大,他不管是人前人后,都是这副平静的模样,即使是整日整夜的一个人,他要么在劳作忙碌,要么就喝酒发呆,看不出任何一样,就像一个傻子,不懂得思考一样。
可只有温禅知道,这才是他真正难过到极致的表现,以前的梁宴北是一个在日常中都带着笑的人,浅淡而从容的笑,开心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是笑,生气的时候,嘴角挂的是冷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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