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兼浓雾寒凉微毒,免不了一场风寒。
青年背靠在墙上,呼吸均匀,表情恬淡,仿佛已经睡着了。只是他自己却知
道,不光他没睡着,对面的汉子也不可能睡。
他在观察他,他知道,他也在观察他。
青年知道,他这次是遇上凶残狠厉的了,这些年走南闯北,遇人无数,似
这般狡诈人物,也是少见。他是融魂派三子之一,因功法残缺,不得不四处折
花,人送外号「折花御史」。他又是魔教暗使,在师叔的带领下依附魔教,找
残篇,做些人鬼之事。青年的呼吸越发悠长,心念始终不离对面,饶是闭上眼睛,
汉子的一举一动也逃脱不了他的感应。
汉子仰躺在厚厚的干草上,壮硕的身躯深深压进草梗中,仿佛一尊石像。他
是个通缉犯,准确说是天下九寨的首领之一,是乱世之前的一股新兴势力。他白
手起家,创立偌大基业对抗朝廷,又岂是一般的难缠。汉子躺在那里,便如一只
沉睡的猛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露出森森獠牙,择人而噬。
旺盛的篝火渐渐变小,缩成了一团小火苗,空气也变得寒凉起来。小小的木
屋中,一种莫名的气氛在缓缓酝酿,慢慢积累,就像无形的云,积多了便成了压
抑。
呼啸的海风携着浓浓的水汽,在林间肆虐而过,无数的水滴从树上落下,再
跌落尘埃,仿佛一个微小的循环。
夜风席卷,水汽氤氲,整个山林都被湿透。简陋的木屋如一个细雨中垂钓的
老翁,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少年。水珠嘀嗒着从破损的瓦片上落下,将檐下的小
坑砸得越发深邃,仿佛一个酝酿了许多年的陷阱。
「噔噔噔!」
「夜风肆虐,大雾将至,不知尊舍能容住?」
……………………
孤道行,冷蓑衣,猛首,尽风雨。
第二章草色烟光
海边气候多变,风雨难测,就像这片被浓雾吞噬肆虐的山林,明明是开春时
节,又哪里有得半分春意。
木屋依旧吱呀地响着,若不是林木的庇护,怕是早就被海风吹散了。水雾淋
漓,顺着破损的瓦片滴答落下,篝火依旧燃着,只是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
人。
青年看了看那一对男女,男的十八九岁的模样,倒是和他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书生打扮,举止优雅,彬彬有礼。这世道,像这样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可不多见了。
女的二八妙龄,看那样子是个丫鬟,只是经验匮乏的她显然还不太懂得掩饰自己。
「在下赵平,进京赶考路过此地,不知两位尊姓大名?」书生朝着青年和汉
子拱了拱手,微笑道。
果真是个书呆子,青年和汉子心中同时掠过这个念头,汉子更是一翻身,自
顾睡觉。
「好说,鄙人左剑清。」青年笑道。
「看左兄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这般可是去临安赶考的?」
「严父卧病床榻,嘱咐在下前往终南山祭拜先祖。」
「终南山路途遥远,又地处交界,左兄孤身一人可怎去得?」赵平讶然道。
左剑清本是健谈之人,横竖今夜无眠,倒也乐得与这书呆子插科打诨。他叹
了口气,神情又显得坚定了许多,道:「百善孝为先,父母之命,先祖之魂,纵
是山高水远,又怎能弃之不顾?」
赵平听罢悚然动容,起身朝左剑清恭敬一拜,叹道:「左兄大孝,愚惭愧,
请受在下一拜!」
左剑清嘴角动了动,正容道:「贤饱读诗书,通晓经纶,才是鄙人最为佩
服的。」
「左兄谬赞了,我大宋才华横溢者数不胜数,小子双十未过,初临大考,又
怎当得饱读诗书?只是如今外敌在伺,民生亦多有凋敝,平厚颜求得一份功名,
为国尽力罢了。」
「贤忠义!」左剑清抱了抱拳,随口道:「然如今奸相当道,诸侯并起,
乱世之象已现,此时进得朝廷,无异于深陷龙潭虎穴,生死难料。何不择地隐居,
或靠得一方豪杰,至少保全家平安。」
赵平刚刚坐下,闻言又猛地起身,一甩衣袖朗声道:「国家之兴亡,匹夫有
责!平虽不才,亦不愿我大好河山落入贼人之手。」
「久必分是定数,贤执着了。况如今民生凋敝外敌在伺,朝廷势弱而诸
侯并起,纵是孔明在世亦束手无策,贤一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左兄此言差矣,我大宋虽内忧外患,然天下终是朝廷的天下,皇室正统又
岂是那些魑魅魍魉所能比拟。国危之时,必有忠义之士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古有
宗泽、岳飞、韩世忠收复河山,今有郭靖、黄蓉驻守襄阳。区区蛮夷,又有何惧?」
左剑清摇了摇头,顿觉无趣。看了看那个少女,倒有几分姿色,功夫底子也
不错,就是太过稚嫩。这二人此时进京,怕是身份非同常,左剑清行走江湖多
年,心中一时也未有定论。他心头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不动声色地说道:
「贤言之有理,我大宋人才济济,又怎容蛮夷逐鹿撒野。」
赵平点了点头,一脸高傲,仿佛金蒙之流,只是些未开化的野蛮人,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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