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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那白色僧衣的老僧披着月光离去,周慕云又坐在高台上,双腿悬空随意摆动着,悠哉悠哉。
“酒。”广安和尚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将手伸了过来。那只手就像风干的鬼爪一般,瘦骨嶙峋。
周慕云看向他的脸,那张脸变得更加可怖了。消瘦的脸庞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贴在骷髅上,眼窝深陷,一双几乎要突出来的眼球中散发着幽绿的光。一段时间不见,广安和尚的境况更加不堪了,不过他的精神倒还算是很充沛。脸上还带着笑,只是这笑容却分外恐怖,全然没有方才空性和尚那种令人平静神宁的样子。
接过周慕云递来的酒壶,广安和尚仰头咕咚咕咚就是好一阵痛饮,忽然大笑起来,大喊道:“痛快!痛快!”声音之大,在寂静的黑色中远远荡去。
看他这副样子,周慕云微微蹙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回让一向还算克制的广安和尚都变得有点癫狂。但是他没有开口询问,广安和尚既然来找他,自然会告诉他始末。
果然,广安和尚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跟周慕云说了一遍。
他的语序有点凌乱,前言不搭后语,但周慕云还是听明白了,也明白了这件事的棘手,随即也苦笑起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像日出日落,就像白飞鸿的离去,就像…那个黑袍的种花人。
广安胸前那朵美丽娇艳的“刹那芳华”,终于要绽放了。也就是说,那位种花人来收割的时间到了。也就是说,他的死期也到了。
这个和尚可能是不会怕死的,但以他的境界,还做不到眼睁睁等着死期的临近。
“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阴冷如蛇,令我芒刺在背。”广安有些神经质地看向四周,银色的月光下这宛若仙境的古寺在他眼中却宛如洪水猛兽一般。
周慕云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只是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入手处却只能感受到硬邦邦的骨头架子。广安那件薄薄的灰布僧衣下的身躯已经仿佛只剩下一具骷髅了。
广安看向周慕云,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道:“不过我也想清楚了,这是我的劫数,是劫后余生还是在劫难逃,就看佛祖愿不愿意保佑我了。”
“嗯…”周慕云点点头,笑了笑,道:“那你准备何时下山去?”按万佛寺的安排,是绝不会插手这件事的。到时候,还得将广安送下须弥山去,让他自己去面对这一劫。
“大概还有几天吧。”广安仰头饮下一口酒,砸了砸嘴赞道:“你这酒香馥郁,回味无情,真称得上是无上妙品。”解开衣带,袒胸露腹地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弯月,神色间带着迷离,变化不定。
周慕云笑着摇头不语。这个广安方才还一副悲戚的样子,这会儿又是这般模样,实在让他有些摸不透。到时候随他走一趟便是了。他心中这么想,一只手却不经意间摸向怀中,感受着那件硬物的质感,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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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西天国。
凡间夜幕笼罩之时,这里却还是白昼。一轮巨大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万古不坠。
还是那座空荡荡的大殿,红色的幔布在四面八方轻轻拂来的微风中迎风招展。太阳的炽热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阻隔住了一般,使得大殿里极为清凉。
一个并不十分高大的身躯笔直地挺立在大殿中。巍巍如高山耸立,又仿佛一株苍松挺拔。一袭宽大的白袍,一头乌黑的头发披在脸上,英俊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在讥讽,又似是解脱。一双剑眉下,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薄薄的红色轻纱后,那道曼妙的身姿。
“连一声母后都不愿意叫我?”那女子开口道。被轻纱挡住的面庞看不清表情,语气极为平淡,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呵…”白夜行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的笑意更甚却没有说话。母后?他的母后早就死了。
轻纱后,那女子蛾眉微蹙。她身上的华贵的大红色宫装上翱翔着百鸟朝凤,坐姿之合乎礼仪即便是最最严苛的礼学家也挑不出毛病。像她这般母仪天下、地位尊崇的人本不会有什么烦心事吧?此时却蹙着黛眉,一双丹凤眼紧紧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顶天立地的男子。她的目光似是穿透了这薄薄的轻纱,直刺白夜行心底。
“不管你对本宫有什么误会,我也劝你还是先放下。陛下闭关至今未出,四方诸侯又蠢蠢欲动,我本宫虽殚精竭虑却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既然你回来了,明日起,便由你监国处理政事吧。”女子的眉头展开,朱唇微启道。语气虽平淡,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白夜行闻言脸上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眼中却满是讥讽地看着轻纱后的身影。一万一千八百年前,这个女人处心积虑地想要置他于死地,使他不得不逃至下界,惶惶如丧家之犬。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个有监国之权的太子之位嘛?没想到,如今她居然又要将这得之不易的位子还给他。
“莫不是不愿意?”宫装女子的目光似是被这薄薄的轻纱遮住了一般,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幻,语气还是那般平淡,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不愿意又如何?”白夜行仰头斜视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陛下闭关之前,曾下诏令本宫暂代天国一应事宜。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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