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虽说悖礼,但闹市行凶毕竟于法不合,宣府虽是边城,也是大明治
下,当着许多百姓还要将凶犯绳之以法才是。」刘宇笑语晏晏,好似在和丁寿
商量。
「刘都堂的意思可是要将卑职拿问?」丁寿笑意不减,回问道。
「此言差矣,你我分属同僚,如此岂不伤了和气,」刘宇连忙摇头,只是
转眼看着三女道:「只是这几位女子俱都涉案,要带回衙门细细盘查,望丁佥
事见谅。」
布裙少女闻言色变,丁寿神色转冷,「我要是不让呢?」
刘宇负手傲然道:「本官秉公执法,若是丁大人拒不配合,便只有用强了。」
听完这话,还在地上坐着的刘仁一骨碌蹦了起来,大喝道:「来人啊,给
我拿下。」
「谁敢?」丁寿和杜云娘踏前一步,将楚楚二女护在身后。
「丁佥事也是公门中人,当知公然抗法罪同谋反。」
「自然知晓,可你刘至大何时口含天宪,出言就是大明律法了。」丁寿冷
笑。
「放肆。」刘宇喝道。
「大胆。」丁寿寸步不让。
两边剑拔弩张,忽然又是一阵嘈杂,百姓们又是一阵喧闹,窃窃私语。
刘宇恼怒道:「何人喧哗闹事?」
「爹,有人逾制乘坐八人肩舆。」刘仁可不是四六不懂,大明朝什么该干
什么不该干门清得很。
刘宇凝目望去,见一队锦衣卫抬着宽大卧舆向此处行来,心里一咯噔,难
道皇上来了,不对呀,怎的没有接到京文,况且即便銮舆出京从简,也该是十
六人抬的,来的到底是谁。
锦衣卫到了近前,便落下卧舆,钱宁快步走近,躬身禀告:「大人,属下
等来迟,还望恕罪。」
「来得刚好。」丁寿抖了抖衣袖,转身对布裙少女道:「姑娘请上轿,在
下送你一程。」
「丁大人且慢。」刘宇面色有些难看,隐隐觉得事情不对。
「刘都堂,下官急着回家省亲,恕不奉陪,若要拿人,某在家中恭候大驾。」 丁寿脚步不停,带着几女登上卧舆。
「丁大人言重了,适才不过一番戏言。」刘宇走上几步,当看到纱幔下舆
轿上雕刻的龙凤花纹时,瞳孔不由一缩。
龙凤纹是皇家御用,民间倒也不是不许,新娘子的花轿可破例使用,连新
郎都能骑马穿官服称为「新郎官」,可如今这丁寿怎么看也不像是娶媳妇的模
样,敢如此僭越,要不是嫌命长,就只剩一种可能:皇家恩准。这么说这小子
不但圣眷未衰,还犹有过之。刘宇心中暗暗叫苦,这次踢到铁板上了。
「戏言?」丁寿将头探出轿窗。
「当然是戏言。」刘都堂连连点头,「大人与我都是刘公公心腹,岂能同
室操戈,让外人笑话。」
「难得都堂大人还记得这一点,此地巡抚是谁的人您应当比我清楚,令公
子这授人以柄的行事做派……」丁寿冷笑一声,没说出后半句,下令道:「起
轿,给刘都堂让道。」
刘宇双手连摆,「丁大人客气了,理当本官让路才是。」
「刘都堂乃是封疆大吏,在下不过是无职无权的闲散之人,岂敢不知天高
地厚,惹是生非呀——」丁寿故意拖长了声音,斜视着刘宇道。
刘宇被他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语刺激的面色青白不定,难看得很。
*** *** *** ***
锦衣卫开路,行人避让,宽大卧舆平稳地行走在宣府街道上,丁寿靠在座
褥上,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布衣少女,五官并不十分精致,凑在一张脸上却有
一股说不出的迷人味道,自己在宣府时竟未发现有这样一个尤物。
少女局促地缩在舆轿角落里,偷眼看着处处镶金带银的轿壁装饰,壁上挂
着两支玉柄拂尘,鎏金香炉内散发着袅袅轻烟,让她宛如置身梦中。
「妹妹,别缩在那里,过来坐。」楚楚伸手相邀。
少女摇了摇头,见二女服饰华丽,姿容艳丽,颇有些自惭形秽。
「姑娘,你家在何处,我送你过去。」丁寿含笑问道。
「不,不,多谢公子,哦不,多谢官爷和二位姐姐,民女便在此处下轿,
自行返家,免得家人担心。」少女慌忙推辞。
掀开窗帘看看天色,丁寿点头道:「也好,敝人住城南,若是有暇,敢请
姑娘移驾丁宅一叙。」
「城南丁宅?可是开烧锅酿」醉刘伶「的丁家?」少女瞪大眼睛问道。
「正是。」丁寿笑答。
少女紧咬下唇,不再吭声,轿子落地,她默默独自走出。
「姑娘……」
少女扭身,丁寿探头而出,笑道:「还未请教芳名呢?」
少女垂首不语,默默向众人相反方向行去,无人知道她的脸上此时正挂着
两行清泪。
看着丁寿一副嗒然若失的样子,杜云娘娇笑道:「爷,哪有你这样心急的
,姑娘家闺名怎能随便告诉陌生男子。」
「若是不问,难道她就会说了?」丁寿郁闷道。
「若是换成妾身和楚楚问,至少她说的可能会大写。」杜云娘攀上丁寿肩
膀,笑意盎然。
将手探入杜云娘裙底,丁寿懊悔道:「浪蹄子,刚才怎么不想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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