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李腾飞犹自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猛然听到李小枫向他咆哮道:“你就是凶手,是你害死了我娘,是你!”李腾飞失惊道:“枫儿你胡说些什么?爹怎会害你娘?”李小枫道:“我没有胡说,要不是你,我和娘还会好好的待在山庄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你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不顾娘亲的反对,执意要起兵造反,娘就是被你给害死的。”李腾飞闻言,情绪变得一阵激动,禁不住将饭菜酒杯一通拨,霎时间全部都拨到台阶下,散落了一地,大声道:“住口!别再说了。”李小枫抽泣着拿眼瞪他,丝毫不惧。
其实李腾飞何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若非他当年不听劝告,一心只想着他的宏图霸业,爱妻又怎会因此而殒命?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悔恨之中,以至于难以自拔。他无法摆脱心中缠绕着的阴影,唯有拼命的将自己置身于国事,只要无暇去想,他的内心才能得到片刻安宁。这件心事本就令他备受折磨,现在连自己最亲近的儿子也同样将罪责归咎于他,如此岂非更增强了他的负罪感?是以他一时情难自禁,才会失控。
李腾飞内心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只见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脱下了身上的长袍,将之平铺在地,然后一片一片,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放在长袍上,双手又捧起了饭菜。地面本就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李腾飞一拨动饭菜,随之饭也变黑了,菜也变黑了,他的双手也跟着变黑了,可他全然不在乎,动作丝毫没有停止。
父亲的身躯,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李小枫开始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他实在不该如此伤父亲的心。只见他拭去泪珠,也步下台阶,蹲身跟着仔细捡了起来,这时李腾飞缓缓道:“你娘平时最爱干净了,爹把她寝宫弄得那么脏,她肯定会不高兴的。”李小枫看着父亲痛苦的神情,心中实是不忍,和声劝慰道:“爹,无论您做了什么,孩儿相信娘亲都不会怪您的。”此话可畏一语双关,一层指地面之脏,娘亲不会责怪;另一层则指娘亲之死,娘亲也不会责怪。其实这其中还隐含着更深一层意思,那就是:娘亲之死,我以后再不会责怪您了。
所谓知子莫若父,儿子的言外之意,李腾飞焉能听不出来?只见他会心的点了点头,继续着手中的活。
凤凰山
时值三月,芳草萋萋,山花烂漫,处处一派春意黯然之景象。李腾飞和李小枫此时正悠然走在林荫小道上,父子俩太久没有这般轻松自在的闲聊过了。
父亲向来忙于国政,平日里两人总难得相会,即便偶尔见了面,所谈之事无外乎武学之类,在父亲口中,鲜有一句嘘寒问暖的话语。李小枫今天就显得特别开心,因为自他懂事起,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陪着父亲可以身心轻松的散步,还可以漫无边际的闲聊,这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此时两人交流的话题渐渐广泛起来,只听李小枫道:“我以后的妻子也要找个像娘亲那样的。”李腾飞微笑道:“哦?那你说说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小枫自豪的道:“当然是既贤惠又漂亮的人啦。”李腾飞点头道:“嗯,你娘确实贤惠又漂亮,不过那样的姑娘可不好找哦。”触及心事,不禁感慨道:“是啊,你也早到了婚娶年纪,这几年之所以一直久拖没办,无非是为了给你一个潜心修炼的环境,以便能达成爹的心愿,如今看来,此事倒的确是爹考虑不周了,总不能你武功一天不成,就一天不让你结婚吧?回头让你四叔物色物色,为你选一位太子妃。”李小枫却道:“孩儿不要四叔帮忙,这事怎么能假他人之手?孩儿自己的幸福就该孩儿自己去寻找。”李腾飞含笑道:“可你长年居住在皇宫之中,所识之人不多,你要如何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呀?不过你若是看上了哪位大臣家的千金,或是哪位宫女,爹倒是可以考虑为你做主。”李小枫忙是解释道:“孩儿没有看上谁,只是有机会的话,孩儿很想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李腾飞微感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要闯荡江湖?”李小枫满怀期许,道:“嗯,希望爹能准许孩儿江湖历练一番。”
李腾飞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孩子毕竟年轻,岂知江湖之险恶,若孤身一人出入江湖,叫他如何能够放心?孩子不仅是大唐王朝的未来,更是他全部的希望,无论如何,他决不容许孩子面临半分的危险。沉默半晌,只见他淡淡的道:“此事回宫再说吧。”说完加快了脚步。
“爹...”李小枫本想说服父亲,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父亲已有些不悦,若是他再坚持,岂非又要惹父亲生气?是以他只得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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