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炽眯着眼,一只金步摇握在手中,骨指用力攥到发白,然而却又渐渐放开。花园那边有人缓步走来。
一人一袭黑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庞俊朗,貌似正是当朝右相程思儒。另一人白衣飘飘,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程思儒刚和九皇子谈完政事,一出花园就看见了坐在树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程炽,叉着腰怒气冲冲的程馨瑶和捂着脸低头不语的苏菲。
“你们在这干什么?!”程思儒怒道。
“爹!”程馨瑶踏着碎步走过去,看见九皇子,连忙柔弱地行礼,“馨瑶见过九皇子。”那语气柔得像是海绵,娇滴滴地都可以捏出水来。
贺焱寒朝她微微颔首,不再看她。
程馨瑶迅速地挽过她爹的手,“爹,七妹妹也不知是不是昨日落水生了毛病,竟然半夜扮鬼来吓我,还将我桌上的珠宝一并拿走了。”
程馨瑶心想,今日九皇子也在场,自己自然要营造一番大度的气量来,于是又说道,“我倒是不要紧,只是可怜七妹妹,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病才好。”
又说,“那些珠宝我也是不缺,七妹妹没见过什么世面,那些东西便权当我送她的了。”
程炽在心中冷笑,真是好一个大度的姐姐啊。
她自然地换上了一副痴傻的笑容,傻傻地开口,“三姐姐说……她昨日推我下水……故意的。”
程馨瑶听见这话惊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个傻子居然会反过来将自己一军,连忙惊讶道,“七妹妹在说什么呀,明明是你自己落的水。”
程炽没有理她,“三姐姐说……推傻子下水……没有关系。”
“三姐姐……谁是傻子呀。”
程馨瑶大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程炽会这么说,她明明是个傻子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七妹妹一定是落水生了病,怎么一直乱说话呢。”
程炽依然没有理程馨瑶,却对着程思儒露出一个傻笑,“爹,钗子……好看……三姐姐说……我是废物……她赏我的。”
她回头对程馨瑶傻傻一笑,“废物……谢谢三姐姐。”说完又去问程思儒,“爹…..废物是什么。”
不等程思儒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当废物……真好。有钗子拿……不会被……”,程炽一个停顿,像是有些害怕地看着程馨瑶,“不会被三姐姐打。”
“你胡说,你这个傻子在说什么!爹,你不要信她,我没有做过的,是她污蔑!我从来没有的!”程馨瑶拽着程思儒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解释。
程思儒不语。程馨瑶看她爹不理她,又冲着程炽大叫,“疯子,你这个疯子!”说完,摘下头上一枚珠花就朝着树上的程炽扔去,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对母女,一个痴傻,一个备受冷落,全部都是废物!这样的人,生在程家只能是家族的耻辱!可是程思儒呢,程思儒非但没有赶走她们,那天她误打误撞进了他的书房,墙壁上挂的竟然是那个七夫人的画!
他不允许别人进他的书房,却对这贱人如此上心!
程炽坐在树上,那珠花突如其来地砸过来,她来不及躲闪,身子往前一倾竟从树上掉了下来。
那树有三米多高,掉下来也不是说着玩儿的。
程炽眼睛一闭,刚想说一句我命休矣,一道白色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稳稳地把她抱在怀中。
“阿炽还好吧。”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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