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反应,乌溪皱皱眉,用小汤匙将药盛起来,轻轻地碰碰他的嘴唇。药是好药,可味道让人有些难忍,每日景七到时候都变得无比痛快,秉承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三口喝尽,一刻也不愿意多闻那个味。
可这日景七依然没反应,只是漠然地睁开眼,扫了他一眼,随后慢慢地将目光转向一边,不看他。
他脸上没那种惫懒而满不在乎的笑意,憔悴便显露出来,浓黑如墨迹的药对上他苍白浅淡仿如透明的嘴唇,几乎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乌溪这才发现,自己对付景七的招数被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有些气闷,便像当年逼着他吃饭一样,端着药碗,一动不动地坚持。
谁知这回景七比他还坚持,目光直直地望向外面,浮光路途全都从他的眼珠表面划过,却仿佛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无声无息地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同时他心里恨恨地想着,爷当年六十三年都一动不动地坐过来,还耗不过你?然而这一会,又觉得自己没劲起来,居然沦落到要跟小毒物玩起欲擒故纵把戏来,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心里这么自我唾弃着,脸上却装得真事儿似的。天寒地冻的,药碗里的热气飞快地散去,要真凉下来,怕药性就变了。乌溪从没想到景七还能跟他闹脾气,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僵持半晌,他终于放弃了,低低地开口道:“喝药。”
景七连眼珠都没转一下,好像灵魂出窍。
乌溪想了想,便低头将那黑乎乎的药含了一大口,捏住景七的下巴,将他硬拉过来,把药生生地给度过去。景七还真没料到他这一手,猝不及防加上那苦得人神共愤的味道,当场猛地推开他,呛咳出来。
乌溪也不着急,一边慢慢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等他咳完,打算再给他灌上一口,景七终于发现装死装不下去,愤然瞟了他一眼,接过药碗,大口灌进去。
豪迈地一口气喝到底,景七伸手抹了一把嘴,抬手一丢,准确地将药碗丢到小桌案上,稳稳当当地站住,随后直接越过乌溪,伸手拍车门,喝道:“停车!”
他惯于发号施令,一声低喝叫出来,赶车的也不知道是谁在话,立刻便将车子停住,车门“啪”一声从里面推开,景七也不嫌冷,穿着单衣便从车里跳出来,下车便走,头也不回——好像他认识路似的。
大巫的车停下了,周围的南疆武士们自然也跟着停下,面面相觑地看着大巫车上跳下来的年轻好看的男人。片刻,乌溪叹了一口气,捡起一件外袍便,没多远便追上他,要将外袍裹在景七身上。
景七却不领他情,侧身躲过去,往后撤了一步,游鱼似的滑出去,冷笑道:“不劳大巫。”
乌溪便皱皱眉,伸手去抓他的胳膊,景七撤肘屈指,灵巧地正弹向他脉门,乌溪闪电般地将手中的棉袍抛起来,另一只手斜斜地格在他手背上,随后用力拉住他的大臂,猛地将他拉到怀里,棉袍才落下来,正好落到景七身上。
一气呵成,仿佛连一点力气都没浪费。
随后,乌溪才平铺直叙地道:“赫连翊以为你死了,你若想回京城,便是欺君。”
景七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巫不会以为南宁王府这么多年来,总共就京城这点家底吧?不瞒你说,别的东西我没有,本王名下田庄还是有几座的,铺子也是有几家的,如今若去洞庭带打听打听,水儿打着七爷字号的当铺银庄,若本王去,都受得他们声大掌柜——只是还望大巫把我们府上的大管家放出来。”
平安处理好王府的“后事”,其实就乔装打扮地跟在随行的队伍里,只是乌溪下意识地将景七和他隔离开来,想不到竟还是被人知道了。
精明全都用在用不着的地方上。
乌溪一时无话,只听景七接着道:“怎么着啊大巫,还叫本王拿银子去赎人么?往后都是要吃江湖一口饭的,给人方便,也是给自己……”
他没说完,乌溪终于没耐心听他废话了,俯身抓住他腿弯,竟将他打横抱起来。
景七立刻闭嘴,紧张地抓住乌溪的肩膀——他可不是细巧的姑娘家,便是不胖也不可能没分量,就生怕乌溪手滑。
乌溪到底功力深厚,抱着这么个大男人竟也不算费力,大步走回去,低声吩咐道:“把车门打开。”
车夫忙将车门来开,乌溪一直将他抱上车,又吩咐道:“赶路,没我的命令不要停。”
随后竟自将车门甩上,把干围观者的目光隔绝。
吆喝一声,人马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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