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滩涂地势平缓,潮叉河一般并不深,但水下淤积较多,人马易陷入其中。众将面面相觑,俱都勒马不前。窦融大喜,催马领兵向前,少时便仅有百步之遥,羽箭遮天蔽日般倾泻而至。
严湛举剑左遮右挡,打落羽箭无数,但见身畔不时有军士中箭落马,喟然长叹,道:“若天要亡我,今日便陷我与此河。”当下一马当先,强行涉水渡河。
及至半渡,窦融便已领兵抵达岸边。窦融下令渡河追杀,不想北梁铁骑甫一入河,便深陷其中,进退不得。窦融不觉奇怪,中州兵将虽在河中步履维艰,但尚可跋涉前行,何以北梁铁骑寸步难行?
窦融初时只道天佑严湛,却不曾想到中州俱是轻骑兵,北梁铁骑则是重铠全装,连坐骑也披重型盔甲,如何能不深陷其中?
待得窦融明白就里,为时已晚,北梁铁骑立功心切,横塞与河,大多深陷其中,将追路阻断。窦融见无法,只得下令劲射。
中州数名军士中箭落马,鲜血染红河面。严湛及至登岸,方才略略宽心。众将也陆续登岸,严湛见北梁阻塞河中,进退失据,高声喊道:“我等马上便至铁屏关,谢将军领兵沿途护送。”
众将闻言皆笑,窦融深感无地自容,忽见中州一将坐骑也深陷河中。窦融大喜,张弓搭箭,正中那将后背。那将“啊”地一声,跌落水中。
严湛应声看去,中箭之人正是邓贺,只见他挣扎起身,正欲步行涉水,不想人又深陷河中,动弹不得。严湛见状,取过一人长枪,打马复入河中。及至近前,严湛将长枪递与邓贺,双手发力,便要将邓贺拉出淤泥。
窦融看得分明,抽出箭来,张弓便射。严湛不提防,正中面门,顿时血流不止。严湛吃痛,用力将箭拔出,皮肉外翻,十分吓人。
窦融再射一箭,不想飞至半途,对面一箭而至,正中箭身,“噗”地一声,两支羽箭俱落入水中。窦融抬头看去,只见对面一员小将,张弓搭箭,怒目而视,正是穿杨箭秦英。
窦融估算严湛相距二百步之遥,非三石力之弓不可及,而北梁军中可开此弓者寥寥。窦融知道下令放箭毫无意义,便复张弓,复射一箭。秦英见状,也便一箭射出,此番却是箭头相撞,坠入水中。
窦融向来自负,只道世间除了自己,再无人箭法可臻如此化境,见秦英弦无虚发,竟不自觉心生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意。窦融连发三箭,俱被秦英射落。借此须臾功夫,严湛与邓贺已然登岸。
不多时,魏世功引兵而至,窦融将经过相告。魏世功想到数十年苦心经营,眼见可大功告成,却功亏一篑,不由黯然神伤,暗骂诸将无用。魏世功心知若自己出手,即便严湛肋生双翅,也难逃出生天。只是这数十年来,魏世功隐姓埋名,一直以文士示人,为免前功尽弃,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贸然出手。
魏世功见事已至此,即便懊悔也是徒劳无益,幸而离龙涎果落果尚有数月,且周良洛仍在严湛左右,可报知石韦,徐长计议,当下领兵悻悻而返。只是陷入河中的北梁铁骑甚众,窦融耗时许久,方才救出众人。
出了陷马滩,袁乘风才仔细查看严湛二人箭伤。严湛腮部中箭,被一扯之下,皮肉外翻,虽不致死,但只怕面容受损,破相不可避免;邓贺身着盔甲,仅是皮外伤,更是无碍。
邓贺从怀中取出巴掌大小的玉盒,打开来,香气沁人心肺。邓贺道:“这是万年雪霜制成的金疮药,可与殿下敷与伤处,数日便可痊愈,只是伤势如此,难免留有疤痕,再难复潘安之貌。”
严湛方待言语,只觉面上剧痛,含糊地道:“国家倾危至此,何以计较面容?”袁乘风将金疮药敷在严湛伤处,严湛顿觉所涂之处丝丝清凉,原本撕心的剧痛顷刻减轻,转为麻麻的痛感。
袁乘风敷过药后,将玉盒递与邓贺。邓贺道:“殿下为救末将,方才身受此创,此药虽不名贵,但疗效甚好,便献与殿下,以备不时之需。”
严湛也未推辞,接过玉盒纳入怀内。袁乘风望着严湛的面伤,不由暗自思忖:宣王命宫主星紫薇,巍巍然有帝王之相,日后必定龙御寰宇、统廓海内。然帝王自有帝星相佑,何以今日被箭破相,难道真要应验“东来再造,日月复光”的谶言吗?
此处距铁屏关咫尺之遥,众将见北梁撤军,便商议前去叩关。袁乘风道:“何人为铁屏关守将尚且不知,如何便如此莽撞?若是惠王心腹,这般前去叩关,与自投罗网何异?”
裴然颌首道:“惠王为争帝位,尽弃云衮二州,已然志在必得。先欲借北梁之手除去殿下,后又在一线峡设伏,行如此鬼魅伎俩,不过因惠王尚未即位,犹惧天下悠悠众口。”
袁乘风道:“裴将军所言甚是,惠王未承大宝,虽欲自残手足,但多有顾虑,尚不至堂堂皇皇、肆无忌惮。只是铁屏关守将若是惠王心腹,避之为上,以免为暗箭所伤。”
严湛面上敷药后,疼痛稍减,只是仍不愿多言,示意诸事皆由袁乘风决断。
袁乘风又道:“入关后,便不似以往,仍需枕戈披甲。只是些许人同行,实令路人瞩目,不若化整为零,各奔宛城。抵达后,再在宣王府聚首。”
言毕,袁乘风便分拨诸将:张桐、赵柯、裴然、季纯等四将与严湛同行,刘子轩、秦英、解风、彭增乐、邱德成等五将同行,邓鹏、邓贺、萧让、石启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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