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落座,示意穆道中坐下。那穆道中如何肯坐,只是垂手站立一旁,面色甚是谦整。中年人也不强求,便道:“事已至此,阁下勿须内疚。这些人犯我领地已是该死,更何况他们这些兵痞向来也没做过什么好事!”穆道中口中叹了口气,但依旧点头称是。中年人也不理会,又道:“如今这两百多具尸体躺在这里,甚是惹人注目。那金兵营中少了如许多人,恐怕不多时便会寻至于此。只是阁下等人不肯独逃,倒也是条真汉子!”
穆道中见中年人夸他,心下不喜反忧,道:“如今大侠居处已是暴露,在下斗胆请大侠随我等移步别处,待他日风声松去大侠再自返回也算不迟。”他见中年人如此武功,在中原恐怕位居当世绝顶高手之辈,又是三番两次救得自己性命,遂以大侠相称,不敢自抬身份,与他兄台称呼。谁料那中年人冷哼一声,道:“想我燕兆南纵横天下,即便是那宋朝皇帝的皇宫我也是来去自如。要我做缩头乌龟,恐怕这些人还没有这些本事!”
那穆道中心下暗自盘算:“这人身怀当世绝顶武功,要料理着些金兵确是易如反掌。只是我等几人功夫浅薄,只怕多半会连累此人。”当下叹了一口气,暗责自己不该如此托大,死撑面子。那穆道中不知燕兆南之名,但随从里面有一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听罢他报姓名后却是当下一惊,脸色惨白,当即大声叫道:“你就是燕兆南?”那燕兆南见众人中竟然有人认得自己,当即一愣,问道:“正是燕某人,不知阁下怎生识得在下,却有何指教?”那中年汉子哪敢有什么指教,见他发问竟是心中惊骇不已。
那穆道中几人自然不知燕兆南是谁,见他如此作态当下都是不悦。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却听那汉子忙道:“小人于二十年前听说过燕大侠威名。燕兆南大侠当年名誉中原,为我中原武林当世第一高手。断浪剑下不知命丧了多少武林奸诈小人、伪面君子。那一年之内更是杀尽了宋廷贪官一百一十八人!为我中原武林和天下百姓主持公义,人送铁面神侠——燕兆南。”
众人听了无不面色惊骇,当下纷纷推出屋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我等不识燕大侠真容,真乃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燕大侠莫要见怪!”那燕兆南摇了摇头,忙上前去扶起众人,叹了口气,道:“我隐居于此已十六年久矣,铁面神侠早已成为过去,诸位勿需再提。什么大侠不大侠的,大家若是喜欢,就以兄弟相称吧!”众人点了点头,但谁也不敢和他称兄道弟。
燕兆南向南看了看天,遂一垂首,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是时候该回去了!”随即转身对众人道:“我与穆兄弟有话要说,望请诸位行个方便。”众人听罢,连忙称辞退了出去。那穆道中走进房中,向燕兆南抱拳问道:“不知燕大侠唤在下来有何交代?”他听燕兆南遣去众人,定是有事相告,是以当此一问。燕兆南走到跟前拱手一抱,道:“燕某有个不情之请,望请兄弟务必帮忙。”那穆道中却是以惊,忙还礼道:“燕大侠有事请说便是,我等性命都是燕大侠父子二人救的,何来帮不帮忙。但有燕大侠差遣,我等万死不辞!”穆道中说的愤慨激昂,大有上山刀山下火海之心。
燕兆南见他说的真诚,心下也是一喜,道:“如今此地已是不能久留,而燕某向来是居无定所,浪荡惯了。”他拉过那少年的手,望着那少年,眼中尽是慈爱之色,道:“只是这孩子年纪还小,不忍他跟我受浪迹天涯之苦。故在下请兄弟带他回中原,将他引入张孝纯张知州家中便可。”少年心中一慌,忙哀求道:“稚儿不去,稚儿要跟着义父!”燕兆南看着他呵呵一笑,却摇了摇头。那穆道中心下一奇,忙问道:“这孩子是张大人何人,不知那张大人家眷会如何待他?”那中年人神情一黯,竟已呆滞,良久才吐了几个字:“他乃张大人亲生骨肉!”“啊?”穆道中与少年同时一愣,竟自发出声来。那穆道中问道:“你是说这孩子是张大人之后?”中年人不语,点了点头。那少年已滞在当场,后面两人对白竟是一句没能听得进去!
穆道中心下疑惑,问道:“大侠刚才说那张灏(张孝纯之子)于太原一役已战死沙场,这孩子难不成是?”中年人见他神色凝重,满脸困惑,当下解释道:“没错!这孩子正是张知州次子,名唤张郅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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