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两道黑影穿梭于山间小道,前面那人健步如飞,后面跟着的那位则明显略感吃不消了,终于扶着一个树木抱怨道:“公子,这么晚了,我俩跑这都梁山来干嘛呀?”原来是种师成这家伙,被称为“公子”者,自然是赵德芳了。
种师成上次负伤还未彻底恢复,所以攀爬这崎岖的山路还真有点吃劲。白居易曾赋诗赞楚州乃:“淮水东南第一州”,其中这都梁山算是一景,才登至半山腰,但淮水已然尽收眼底。当然,此时已然入夜,所以种师成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些稀稀疏疏的灯火,勉强大致勾勒出楚州的范围而已。在大宋朝,像开封那样彻夜烛火不熄、车水马龙的城市,毕竟也是不多见的,江南号称繁华,但也仅有金陵、杭州两城,差堪比拟。
“怎么,吃不消了?”赵德芳笑道,他其实将种师成叫来,也有让他登山,顺畅经脉、调整真气的意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楚州吗,今夜,你就会知道答案”。
“哦”,种师成顿时感到充满兴趣,虽然赵德芳当初说了一些来楚州的原因,什么陆路不安全啥的,但终归是没有说服他的,他赶紧睁着眼睛盯着自家公子。
正在种师成盯着赵德芳,等待他给出答案时,却听见对方哈哈一笑——“想知道答案,就赶紧跟上吧”,笑声翩然远去,赵德芳竟然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继续爬山而去。种师成唉叹一声,只好赶紧尾随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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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种师成气喘吁吁道,“你终于停下来了,是不是快到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山路是直抵山顶的,另一条小径则似乎是转而从另一侧下山的别道。种师成看看这渺无人迹的岔路口,暗道:看来不爬到顶峰,公子你是不会罢休了。
“师成,快点跟上吧,等你好久了”,赵德芳说道,“待会你不要说话,另外,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公子,放心我不会告诉老钱、袁毅的”。
“我说的是不要告诉任何人”,赵德芳皱了皱眉头,犹疑了一下,还是补充重述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把“任何人”三字咬得极重。
种师成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沉声道:“好,公子,我记住了”。
“但愿是我多想了,不说了,继续走吧”。一个纵身,赵德芳又迅速离去,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自从跟着毗伽阙学习了其步法后,他身手敏捷了不知道多少,而且毗伽阙还传授了一套调息、吐纳的方法,让他真气有种绵绵不绝的感觉,随着几场恶战下来,他不仅没有身疲力竭的倦怠感,反而越来越觉得毗伽阙传授的东西得到了更好的圆融。以前总是需要刻意而为的步法、刀法、吐纳,现在似乎都是浑然天成、自然为之,斧凿、模仿的痕迹越来越少了。
看着赵德芳远去的背影,种师成心中刚刚涌起的那一丝不安、沮丧,瞬间消逝,自家公子越来越厉害了,或许也越来越成熟了,无论如何,自己应该相信他的判断,永远支持他,顿了一顿,缓口气,他也赶紧追步而去,同时心中暗骂一句:该死的毗伽阙,你就不能把步法好歹也教给我一点啊。
种师成不知道的是,其实毗伽阙不教给他,一方面固然是自己的秘法,不能随意外传,否则一传二,二传三,三传无穷,那还保密个屁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种师成并不具备学成此种步法的基础,种师成真气很浑厚,刀法也极有造诣,但已进入了某种瓶颈状态,可塑性并不强,作为一名杰出战将,种师成已经绰绰有余,但想成为一名绝世高手,他恐怕并无此种机缘。
如果冒然透露给他步法精髓,其实意义不大,反而将秘法泄密的可能性增加了不少,所以他再三强调不许赵德芳将其传授的东西外泄任何一点点。而赵德芳,则早被毗伽阙看中,在汴河船上时,其实他就动心想将赵德芳收为传艺人。不过,一时尚未下定决心而已,毕竟他曾承诺过赵光义取其父子性命。
在古庙中,他最终决定授艺,表面上看似无奈,其实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像赵德芳这么适合的传人是极难觅得的。首先他极有武学天赋,另一方面赵匡胤曾遍请名家指点,让他没有拘泥于哪门哪派,而是博取众长,不仅打下了坚实的根基,而且还留下了无限的可能性。
腹诽了毗伽阙一番后,种师成还是赶紧跟在自己公子后头,心中同时还在嘀咕:怎么又下山了?如果是在山的另一侧,刚才直接从那一边上山不就得了,这样上上下下的,公子啊,你是真不怕折腾啊。原来赵德芳在岔路口,没有沿着上山的山路,而是选择了下山的那条小径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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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孤亭前,种师成顺着立定于亭前的赵德芳的目光望去,便望见几个以汉隶写成的大字——“孤云亭”。云,大半夜的,倒是没看到什么,这亭子,独立群山之间,倒还真是挺孤傲的。
种师成不知道赵德芳在想什么,也没打扰。过了片刻,赵德芳终于出声,高声道:“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种师成闻声愣了一下,咋还做起诗来了呢?突然间,却从风中真的听到了几响鼓声,接着便不知从哪里闪出五道人影,出现在亭中。种师成不知是友是敌,赶紧握紧腰间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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