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因为,十六年前,陈姬的过世。
十六年前,陈庆之是何等的威风,巴州上下,无一不敬重他。巡视州郡,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巴州都快成了他的封地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十六年前,陈姬难产而亡。自那以后,陈庆之逐渐远离中央,但依旧是镇南将军,兵权不曾一日被解除过。也是自那以后,陈庆之经常性的闭门不出,拒绝会见宾客。
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却了曾经那好不威风的陈庆之,也就忘却了镇南将军。
大概也是有十六年的时间,陈庆之没有出现过在巴州各个郡尉的面前了。一切军务要事,只靠书信来往。其余诸官,因为和陈庆之没有什么来往,也就逐渐把他忘了,自然也不记得陈庆之究竟是什么身份。
陈庆之,大夏神朝实际上的国舅,皇八子在巴州永昌郡强有力的后盾,任镇南将军,节制巴州十一郡六万兵马!这是一个隐藏起来的事实,很少有人知晓罢了。
这一次,那位自称‘雏凤’的狂徒这么一提,众人便是忆起了,巴州镇南关之地,还有一个镇南将军,节制巴州六万兵马!
若不是那个狂徒,这一众官员,包括夏正平在内,怎会想起,还有这么一位国舅在身边?自己的计划,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得逞。因此,这一时刻,薛离最恨的,自然是那位狂徒。
薛离自然清楚有这么一位国舅存在的,只是主子有命,他不得不从,更何况,他本来就有夺取郡守之位的心思。二者相结合起来,薛离便是铤而走险的,要趁夏正平立足未稳之际,众人遗忘陈庆之的时机,武力夺取郡守之位,将夏正平赶走!
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个差错。那个‘雏凤’又是什么人?怎么突然闯入郡守府衙捣乱?
“把他带走,让他尝尝什么是多嘴的后果!”薛离忿忿,转身便是要离去,却听得身后大喝:“想走?没那么容易?”
“哼!今日之事只当我给你们问候!”薛离瞥眼望去,却是发现,大喝之人不是夏正平,而是赵灵吉,“要不然,我顷刻间就叫你们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且慢!把那狂徒留下!”这一次说话的人,却是夏正平。
夏正平收好佩剑,缓步走向前去,盯着狂徒看了许久,方才道:“我只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过,但这人,必须留下!”
“哼!若不是此人,我怎会罢手!”薛离说到底,心里还是怕镇南将军陈庆之的。
且不说他节制巴州十一郡六万兵马,就说镇南关中有驻军五万。一旦陈庆之得知,永昌兵变,必然会率领镇南关守军,亲自镇压。
陈庆之虽然十六年来,不曾会见任何一个郡尉,但军兵大事,依旧亲自裁决。镇南关的兵权,就在他手上。
即便是巴州州牧,见了陈庆之,也是礼让三分的。
率军逼迫皇子,企图夺郡守之位,已然构成了兵变事实。只是,这个兵变尚未成功,很多人看不出来罢了。薛离只是不明白,为何中途杀出个程咬金来,提醒了众人镇南关还有一位国舅。他细细想来,即便是自己主子,也未必扳手腕扳得过镇南将军陈庆之,也就罢手了。
眼下的诸多官员,凭借这等关系,想要给自己扣上谋杀皇族的罪名,薛离心中只是冷笑。
事实上,就算今日之事传了出去,他也会托词,郡守府衙缉拿狂徒,将所发生的一切,悄然掩饰过去。
即便是身为八皇子,夏正平也只能打掉牙齿吞入口,难以说清楚什么。一切只因为,他是个废太子,上报巴州乃至朝廷,都不会有太多人在意的。
唯一的依靠,便是陈庆之,但陈庆之未必会出手,除非薛离真正的夺取了郡守之位。只要薛离没有夺取郡守之位,夏正平在永昌根基未稳,他就没有办法拿捏薛离。很大程度上,夏正平可能还会被薛离随意拿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是因此,夏正平才会说,只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过。他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薛离已然将刀架在了脖子上,若非陈庆之的名字,恐怕今日自己,便是要惨遭祸事了。
“我视天下英雄如同猪彘,薛离小儿,不过贩夫走卒之辈,我岂会看得上你?”‘雏凤’将酒葫芦往身后一甩,仰天大笑,“凤若展翼,必翱翔于九天之上,就凭你抓住我?”
薛离这一下,倒是被气的不轻,话也不说,扭头大踏步往郡守府衙大门走去。围着众人的士兵,也纷纷撤去。他自然恨极了这名叫做‘雏凤’的狂徒,只是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碰这个狂徒,因此也就罢手了。
此时,夏正平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些结巴:“你……究竟是什么人?”
“狂徒一个!”
“襄州……‘雏凤’,莫非是……”
赵灵吉却是想到了什么,正要说出口,却见那‘雏凤’同样大踏步走出了府衙大门。他赶紧道:“殿下,速速拦住他,他是何士元!”
《大夏书》记载,何士元者,襄州颍川郡人,号‘雏凤’,相貌丑陋,嗜酒如命,然才学卓著,胸怀天下,非百里之才。昔日,襄州颍川高士司马德有言,雏凤者,好随性,展翅千里,万人莫及也。又有士子言语:襄州雏凤,荆州醉龙,燕州麒麟,三公得一天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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