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目光惶惶地望着我,他面上的焦虑张力十足地呈现着内心的挣扎与迷惑。我不禁也迟疑起来,于是转头望向唐叔,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示和支持,他却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去,只顾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小林,你的心地太善良了。我踌躇着说,利唯曾经用卑鄙的手段摆布了你的命运,因果循环,现在他的命运完全落在了你的手上。你甚至不需要落井下石,只要凭着良心说出实话,已经是对他的致命一击。对你而言,这绝对是件无可厚非的事,但是人生的态度不只一种,如果你选择原谅他,给他一次悔悟的机会,我个人也能理解和尊重。小林,这个世界纷乱复杂,人情冷暖,有时候不用为别人想得太多,我觉得你只要选择你觉得最舒服的方式就可以了。
徐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眼茫茫地呆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烟蒂扔在地上,抬脚踩灭了,阳哥,唐叔,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
徐林说着,向我和唐叔勉强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公寓,掩上了房门。
唐叔等到小林关门以后,垂下头来,也低低地叹了口气。
唐叔,这事你怎么看?我察觉到了唐叔的欲言又止。
小孟啊,其实唐叔说着用眼角瞥了一眼徐林的窗户,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其实我倒是能理解小林的老板的,中国人来美国不容易,在美国生活更不容易,谁不想拼命捞钱?小林老板这事是做狠了,做绝了,遭了报应了,可是人性自私啊,比起那些贪官污吏动辄上亿的脏钱,他这几万几十万的算个啥呀?到底还是无权无势的贱民而已。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贱民犯法,绞首杀头,贱民争斗,你死我活,其实争的也只是蝇头小利。小林的老板栽了,该他栽,可我看在眼里却有点物伤其类,满怀凄凉的感觉啊。
我对唐叔的话未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就告辞上了楼。唐叔的话让我有些感慨,我想他大概是需要找一个信仰了,他已经在这个尘世里呆得太久,一条路总也走不到尽头,兜兜转转,就容易迷失方向,是非变得模糊,甚而在生存这个前提下,善恶也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唯有信仰能带他走出人生的灰暗应该是这样吧,只有神能引领我们走过黯淡苍白的时光,带我们到达自由的彼岸,并找到幸福与永恒,那时候我们会知道这一段短暂虚幻的日子,无论悲欢苦乐,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微不足道。
应该会是这样的吧 k
我回到了家,屋里是漆黑的,李若应该已经睡了。我扔下钥匙,迫不及待地冲向洗手间。
洗手间里的灯竟然是亮着的,透过虚掩的门缝和水雾朦胧的镜子,我看到李若正从浴缸里跨出来,她身躯赤裸,侧头斜身地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她的身材姣好,浑圆的奶子和轻盈的腰肢,修长的腿和魅惑的姿态,叫我不由自地心猿意马。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跟她欢好的景象,在白雾迷茫的浴室里,我粗野地把她按在盥洗台上,从后面进入了她的身体,她呻吟,挣扎,回过头目光浪媚且爱恨纠缠地望着我
我想起了陈嫣。迷蒙模糊的镜中仿佛有个世界,一位神灵正透过我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的偷窥,我的情欲,邪恶,失落与迷惑。
苍白的雾气渲染着我的世界,我在轻飘飘的歌声里猛然惊醒,急急忙忙地退回自己的房间,我不敢开灯,那样会让我的神灵清楚地看见我,鄙视我,冷漠地嘲笑我。
此时此刻陈嫣在做什么呢?在跳舞,在唱歌,在就餐,在购物,在看电影,在街头漫步在我的枕边轻声地描述着幸福。
在某个世界里,大概会是这样的。
日子仍旧是一天一天悄无声息地过去。我再次在天井里撞见徐林已经是几个星期以后的事了,他从络上以每个两分钱的价格买了几十箱键盘,准备转手卖掉。快递员把纸箱层层地叠在了天井里,小林正气喘吁吁地往屋里搬。
我见到这样的景象自然是挽起衣袖上去帮忙,其间好奇地问起了利唯贪污公款的事。
小林,利唯的事怎么样了?你跟律师说实话了吗?我问。
小林停了下来,用衣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小林,利唯遇到你这样的人,算他走运了。我拍了拍小林的肩膀,感慨地说,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研究所任职?
没有了。小林说,虽然没有证据告他贪污,但是研究所还是因为不恰当处理研究经费把他辞退了。
应该的,总该让他受些报应,不用坐牢已经是便宜他了。小林,你你总有一天会发大财的。我说。
为什么?小林不解地问。
因为你心胸宽广又够勤奋,大家都愿意跟你做朋友,有了人脉,自然就有财源。所谓好心有好报,就是这个道理。
阳哥你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只是听你话,做了自己觉得舒服的事。利唯去坐牢,他的老婆女儿会难过,我也不会开心。与其把时间和精力用来恨一个人,不如用来做点小生意,改善一下生活,总算是实际又有用的事。
是的,小林,你说得对。祝你生意兴隆,一本万利。我说。
这回真是一本万利了。小林赧然地笑着说,这些键盘的成本是两分钱,我在上卖九块九毛九一个,只要能卖掉一成,我已经是赚了。我这样做,算不算是奸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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