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仪已脱下厚棉衣,坐在床头。汇南走近,靠着她坐下。
他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温情地说:你还好吗?
音仪说:我不好,一直在想你。你瘦了,黑了。
她想起过去一年多自己的茫然苦痛和汇南的遭遇,心抽搐了一下。
真的嘛?是不是象个农民了?汇南说。
象个西伯利亚的流亡者。音仪说。
那你来做什么呢?
来看你啊。
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跟你走。
带不走你人,但可以带走你的心。
我的心?要是我的心太硬,你还怎么办?他声音里含着一丝苦痛和无奈。
我就慢慢把它泡软。 她执拗地说。
你不怕跟一个倒霉背运的人?不怕贫穷和痛苦?
可我要是没有了那个倒霉背运的人,我就真地贫穷而痛苦了。 她沉默片刻, 低声道。
他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 不再说话。
音仪觉得有些奇怪,就抬起头,看他。
他的眼睛有些潮湿。迷离之间他看见她的脸,就低头开始吻她。吻着吻着,他的眼睛里渐渐燃起火焰,那火焰穿过了乡村黑夜的迷障。
他停下,迟疑着,目不转睛地望着音仪,慢慢伸手,拉了墙边的灯线。
黑暗一下子笼罩住了他们。淡淡的月色从窗子透进来。 音仪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黑暗里她听得见汇南的呼吸声。
然后汇南的手,摸着,先是解她外衣的扣子, 然后又小心地,解的她羊毛衫。等他的手触到她的胸罩时,音仪心慌意乱地用双臂捂住自己的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挡住他。 她有些害怕,但并不想拒绝他。她是多么地爱他啊。
汇南收回了手,把她重新搂进怀里, 抬头,朝窗外望去。
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呆在黑夜里。
外面偶尔传来狗吠,和什么人吆喝的声音。然后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安静得可以听见外屋煤炉火苗呼呼的跳动声。
那天晚上汇南和音仪拉过棉被,就衣睡下了。
凌晨音仪醒来,望着身边的汇南和这个陌生的小屋。
她的心既为与汇南的团聚和亲近激动不已,又充满无以名状的忧郁和悲哀。但那份悲哀被眼前的欢乐和现实掩蔽起来,变得麻木淡漠, 她就暂时可以不去理会它。
她定眼温柔地瞧着汇南的脸庞。 他好像与他的命运无关,与他忧虑着的世界无关, 与将来无关。
此时此刻,他像婴儿般无防,安详宁静地睡着, 没有任何东西可能伤害他。一切都如此温馨,踏实, 和幸福。
她将脸凑近他,闻到他的鼻息。他睁开了眼,微微一笑,把她抱住。两人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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