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自然是假。
但事已至此,只要她的丈夫做一天朝廷的大司马,她就必须要做一天的大司马夫人。
她没得选择,就如同李穆。
今日的他,看起来风光无比,在外人的眼中,位高权重,威仪赫赫。但是又有谁知道,这个大司马的头衔,于他而言,或许不过只是一种看不见的羁绊?
洛神看着自己父亲,再也忍不住了,话冲口而出。
“女儿有一话,便是忤逆,也想问一声大人。阿耶,女儿还记得,曾几何时,阿耶你分明还认为郎君心怀不轨,对他处处防备。到了如今,为何却又勉强要他做这大司马?皇宫的那张宝座,天下但凡有能力者,何人不觊觎?阿耶,你难道就不怕他位高权重,失了制衡,将来有朝一日,真的生出谋事之心?”
高峤沉默良久,道:“阿弥,你既问了出来,阿耶便不瞒你。哪怕是到了如今,阿耶也还是看不透李穆此人。他攻下长安之后,与其说是外臣藩镇,不如说是目无朝廷,阿耶在他的身上,见不到一个忠臣该有的模样。但是大虞面临灭顶之时,恰恰又是他回兵相救,力挽狂澜。”
“他不愿效忠朝廷,心底分明似对朝廷有所抵触,但所行之事,却又完全称得上是忠臣良将,没有半分能叫人指摘的不是。”
“南朝早已病入膏肓了。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主事之人,光靠如今朝廷上的这些人,不必等到他谋事篡位的那一天,朝廷自己恐怕先也要倒。”
“阿弥,你懂阿耶的意思吗?李穆如同一把双刃之剑。向善,朝廷或许就此能够一改颓势,枯木逢春,向恶,则大虞萧室的帝王基业就此翻覆,也是不无可能……”
他凝神了良久,看向洛神。
“阿耶也曾反复考虑。但最后,阿耶还是选择将大虞交到他的手上。赌这一把,也赌自己的眼光。”
他自嘲地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淡淡笑意。
“阿耶这一辈子,看错过很多的人。但这一次,阿耶觉得自己应当不会再看错了。”
“何况,还有你在他的身边。阿耶希望,你在做他妻的同时,也不忘自己身为高氏女儿应当负有的责任。”
高峤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慢慢又道了如此一句。
洛神一呆,心头渐渐茫然,极是难过。
她想起许久之前,母亲曾对自己谆谆教导,说,她不仅仅只是高氏女,更是李穆之妻。
而今夜,父亲却提醒她,做李穆之妻的同时,亦不能忘记她身为高氏女而应当负有的责任。
父亲何意,她岂会听不出来?
说到底,父亲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地信任李穆。哪怕他已决定相信他,将自己苦心维持了多年的这个南朝,交到他的手上。
她眼前不禁浮现出那晚上堂姐带着幼帝过府,随后和父亲在书房密谈了许久的一幕,脸色苍白,一字一字地道:“阿耶!那晚上,您和太后,到底密议了何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需郎君扶持这个朝廷,您却又不信他。连您都如此,何况是旁人?”
“女儿不会忘记高氏女应当担负的责任。当初倘若不是为了高氏二字,女儿也决计不会嫁他。”
“但如今,我实在是不懂,大虞固然重要,但难道阿耶就不曾考虑,以郎君如此之高位,日后假若功高震主,旁人容不下他了,到时,难道他就该引颈自戮,以全所谓的忠臣之名?”
“倘若如此,这个忠臣,不当也罢!恕女儿不忠不孝,女儿这就和郎君离开建康,免得日后卷入这所谓的忠奸是非!”
她爬了起来,朝自己的父亲重重地叩了一个头,起身下榻便去。
“阿弥!”
身后忽然传来父亲的喝声。
洛神停步,慢慢地转头,见父亲从榻上起身,慢慢地站了起来。
“阿弥,阿耶辅三代萧帝。当初你外祖父临终之前,将大虞殷殷嘱托于我的一幕,阿耶至今不敢相忘。前夜阿耶与你堂姐的对话,详情如何,阿耶不便复述,但阿耶向你保证,绝非是在和当朝太后密谋如何对李穆不利!”
“阿耶只能告诉你,当朝的太后,她已不再是你从前的那个堂姐了,你再不可以旧日之心而视之。但她若是就此能够尽到本分,辅幼帝,继中兴,叫国得以维系,令民得以安生,则阿耶今日所做的一切,也算是值当。”
“如此安排,是阿耶当日对你外祖父承诺之下,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已尽力,天意如何,一切便由上天定夺……”
高峤说完,再次咳嗽了起来,咳个不停,面露痛苦之色。
见父亲如此模样,洛神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急忙回到父亲身边,扶住了他,替他抚揉后背,等他渐渐缓了过来,要去端水,却见他摆了摆手,慢慢地直起腰身,转身走到靠墙的之前,从其中一个屉里,取出了一只小匣。
那匣子连盖,用一只铜锁锁住,上头放了一枚钥匙。
高峤转身,走到了洛神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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