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终于有了头绪,只可惜陈掌柜这条线又断了。
案件陷入僵局,杨清笳反思了一下,一定有重要的线索被忽略掉了。
于是她又回到了案发现场,但很显然,有人跟她想法一致。
“好巧啊,段百户。”杨清笳看着与自己对面而来的人,道。
段惟问:“你去问过陈祥了?”
杨清笳点点头:“看来在下手脚稍比百户大人快了些。”
段惟不置可否。
二人再次进了主屋,也就是王山所在的正房。
这里是起火点,故而烧得尤其严重,目之所及焦黑一片,除了一部分防火抗火的物件,剩下的几乎全军覆没。
杨清笳这次不敢再大意,她从随身背着的工具布包中摸出刷子,脱下披风,跪在地上开始找了起来。
段惟看着对方近乎五体投地的姿势,本来女子如此必定十分有碍观瞻,可偏偏地上人自己丝毫不在意,火烧后的地面布满了黑乎乎的灰烬秽物,她一手拄着地,一手拿着刷子一点一点的清理,神情之专注,似乎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杨清笳费力地清理出一块地面,随即又掏出放大镜开始观察起来。
“这是……?”段惟在宫里当差时曾见过此物。
“放大镜,”杨清笳头也不抬,一边全神贯注地毯式搜索,一边回答他:“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此镜中间厚边缘薄,光线在通过它时就会发生折射,我们透过此物看东西时,如果双目正对上光线折射后形成的焦点,自然就会觉得所看物体比原来大了许多。”
段惟对她的解释只听懂了一半,但他知道此物十分稀有,就算皇宫也是只有一个,而且就连宫中最有名的工匠亦说不清楚它为什么能够使东西放大,杨清笳居然能言简意赅的说出其中成像的原理,不得不让人惊奇。
“你从哪里得知的?”他问。
杨清笳心想,我上幼稚园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可稀奇的,然而她嘴上却道:“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
“你省略了主语。”
杨清笳一哽,半真半假嗔道:“我与百户大人讲的真假话术,可不是让大人用在我身上的。”
段惟眉头微挑,不再深究,他拿过杨清笳手中的刷子蹲下道:“你专心找吧,我来清理。”
这样效率倒是能高不少,杨清笳笑道:“多谢段百户了。”
段惟练武之人手劲儿大,手法却又十分细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清理出一大片地面,又未损坏原本的痕迹。
杨清笳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找,终于在北墙边发现了一滩黑灰色似乎是什么液体遗留的痕迹。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拇指宽的竹扁条将地上的液体刮下了点,凑近鼻头闻了闻,微臭刺鼻。
“是火油。”她道。
段惟凑过去闻了闻:“的确是火油。”
杨清笳在那滩火油旁边烧烂的脚柜废料中仔细翻找一会儿,竟从里面挑出了数块手掌大小的土陶碎片,那碎片略带弧度,似是从一整个容器上碎裂掉落的。
她蹙眉想了半天,又低头仔仔细细观察起来,那滩痕迹是个类似现代长颈圆肚的醒酒器形状。
杨清笳觉得奇怪,便沿着那条细长的流动痕迹向前寻找,又在痕迹消失处找到了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固体,她如法炮制将其撮起,一股微微的酸臭味便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这是何物?”段惟见她一直盯着那块东西,问道。
她心里大致有数,却偏头故意谑道:“段百户见多识广,这是要考我么?”
段惟心里不由想起宫中掉书袋的御史常放在嘴边的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段百户知不知道一个人在心中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嘴唇紧闭,眯起眼睛?”
段惟瞬间睁大了眼睛,伸舌舔了舔嘴角。
杨清笳见他下意识的动作心底笑了一下,低头又接着找了起来。
整个正房已经检查的完毕,两人又来到了旁边的厢房。
厢房虽然也受了火势侵袭,但毕竟不是主要起火点,扑灭后有一定损毁,但跟正房比起,状况可是好上太多了。
“厢房多是访客暂住,应该与本案关联不大。”段惟环顾四周道。
杨清笳明显持相反意见:“证据是诉讼的灵魂,而搜集证据的宗旨在于合法全面,只要这个屋子姓王,那就一定要搜。”
段惟短短半天就被杨清笳接连噎三次,而更为奇怪的是,他居然觉得已经有些习惯了。可能是因为,从一开始,这位杨姑娘就跟其他普通女子处处不同,嘴里口口声声叫着“段百户”、“段大人”,却没有丝毫像其他人那样或畏惧或谄媚的意味,有时甚至会带上一丝没有恶意的调侃,这“段百户”、“段大人”的称呼自己听着反倒别扭。
“段百户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段惟转过头,开始翻找起来:“你以后不要叫我段百户了。”
杨清笳不解:“那叫什么?”
“我字克允。”
“克允……”杨清笳轻声念了一遍,想了想才道:“惟明克允,真是个好名字,那百……克允也不要叫我杨姑娘了,叫我清笳好了。”
段惟没应声也没反对,杨清笳则一直看着他,似乎正在等对方按照礼数叫一声她的名字。
对视之间,气氛突然有些古怪,段惟的眼窝深邃,眼珠带些中原人少有的灰蓝色,当他直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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