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儿的话自然传到书房,汪希眠老婆一字一句听在耳里,脸上就不好看起来,低声问夏捷:“这小肠肚蹄子,倒揶开我了,我可没得罪了她呀!”夏捷笑笑,附在耳边说了周敏和唐宛儿私奔的事,汪希眠老婆叫了苦:“天呀,我刚才说那话,可真是无意的,她就这么给我记仇了?这么心狠的人,跑了就跑了,男人不说了,孩子毕竟是心头肉也不要了?!”
如此乱糟糟说了许多话,自鸣钟敲过十四下,牛月清就拉开厅室的饭桌,孟云房摆上了八凉八热,四荤四素,各类水酒饮料,招呼众人擦脸净手都人席了。孟云房不吃酒不动荤,声明他一人在厨房忙活,未了炒些素菜自个享用,就不坐席。众人说声:“那就辛苦您了!”遂吃喝举杯。庄之蝶先碰了汪希眠老婆的杯,再碰了夏捷的杯,依次是周敏、唐宛儿、赵京五,最后是柳月。柳月说:“和我也碰呀?我是该敬你的!”庄之蝶说:“酒席上不分年龄大小,资历高下。”柳月说:“那也轮不到我,你和大姐碰了,我再碰!”牛月清说;“我们两个还真没碰过杯喝酒的。”众人便说:“今日你们就碰碰,来个交杯酒!”牛月清说:“来就来吧,老夫老妻了,来一个给大家凑凑兴!”竟用拿杯的手套了庄之蝶的胳膊,众人又是一声儿笑。唐宛儿笑着,却没有声,拿眼儿看柳月,怪她多言多嘴落好儿。柳月正笑得开心,拿眼也看了唐宛儿,唐宛儿却并没对应,别转了头去,看一只从窗台花盆上起飞的苍蝇。那苍蝇就飞过来落在了庄之蝶的耳朵梢上,庄之蝶一手举了酒杯,一条胳膊又被牛月清套了,动弹不得,头摇了摇,苍蝇并不飞走。唐宛儿在心里说:若是天意,苍蝇能从他耳朵上落到柳月头上的。果然苍蝇就飞过来,停在唐宛儿的发顶上了,这妇人会心而笑,丝纹不动。周敏却看见了,吹了一口气来,苍蝇就在桌上飞来飞去的,唐宛儿恼得拿眼剜他。这一切夏捷看见了,说:“瞧着人家老夫妻要喝交杯酒,这小两口也忍不住了!”唐宛儿就笑慎道:“快别节外生枝,让老师师母喝呀!”便动手去扇已经停在猪蹄盘沿上的苍蝇,这么一扇、苍蝇竟直直掉进了牛月清的酒杯里。
当牛月清套了庄之蝶的胳膊要喝交杯酒,唐宛儿眉字间闪过二道阴影,心里酸酸地不是味道,寻思牛月清年纪大是大了,五官却没一件不是标准的,活该是有福之相,远近人说庄夫人美貌,也是名不虚传。但是,唐宛儿总觉得这夫人的每一个都标准的五官,配在那张脸上,却多少有些呆板,如全是名贵的食物不一定炒在一起味道就好。于是又想,柳月除了皮肤白外,眼睛是没有她大的,鼻子没有她的直溜,嘴也略大了些,可柳月搭配起来,整体的感觉却要比她好的。这当儿,苍蝇落在酒杯里,众人都一时愣住,不言语了,她心里一阵庆幸,脸上却笑着说:“师母,要喝喝大杯的。换了我这杯吧!”便将自己的酒杯递给了牛月清,交换了牛月清那杯,悄声泼在桌下。庄之蝶和牛月清交杯喝了,牛月清倒感激唐宛儿,亲自拿了酒瓶,重新给唐宛儿倒满了酒,说:“唐宛儿,这里都是熟人,我也用不着招呼,你和我初来乍到,不要拘束,作了假,我就不高兴了!”唐宛儿说:“在你这里我做什么假?我借花献佛,敬师母一杯,上次你没去我家,过几日我还要请你去我那儿再喝的。”两人又喝了一杯。牛月清不能喝酒,两杯下肚脸就烧得厉害,要去内屋照镜子,唐宛儿说:“红了多好看的,比涂胭脂倒匀哩!”
三巡酒喝罢,只有周敏。赵京五和庄之蝶还能喝,妇道人就全不行了。庄之蝶说:“今日就是来喝酒的,你们都不喝这不行,咱们行个酒令才是,还是按以往的规矩,轮流说成语吧!”柳月说:“我真是开了眼了!”唐宛儿说:“开什么眼了?”柳月说:“没来之前,我就想这知识分子家是怎么个生活法?来了以后瞧你们什么话都说,和常人一样嘛,可一上酒桌就又不一样了!以往我见过的酒席上不是划拳就是打老虎杠子,哪里有过说成语的,这成语怎么个说法?”庄之蝶说:“其实简单,一个人说句成语,下边的人以成语的最后一字作为新成语的首字,或者同音字也行。以此类推,谁说不上来罚谁的酒。”柳月说:“那我就去换了孟老师来!”牛月清说:“柳月,你年轻人哪个不高中毕业,还对不出来?要说对不上来的,只有我哩!”孟云房在厨房接了话碴说道:“常言说,要得会,给师傅睡。你能对不上来?”牛月清就又骂孟云房。庄之蝶便宣布开始,起首一个成语是:嘉宾满堂。下边是赵京五,说:堂而皇之。下边是周敏,说:之乎者也。下边是柳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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