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抓握住满头金黄的长发拖拽起嘴脸来,撬开嘴唇接连着拔掉了三颗牙齿。所
有的人口和牛马在水里吃,在水里睡。我们在易公的楼顶花园上守过了两夜和
两天。两天以后的第三个傍晚满湖水汽升高上去变成了云朵。我们在满天的火烧
云层以下看到有泥土和草,它们离开水滨向高处延伸出去变成陆地。在广大的草
原漫坡之后,蜿蜒伸向大陆尽头的长山余脉上,覆盖着重叠错杂的森森林木。
从浅水里碌碌滚动上岸去的八个车轮辐条里,编织进去八个赤裸女人的腿和
脚。还有很多死掉的女人在沿路上扔进了水里,因为没有空地挂她们的身体了。
在经过了那么久的孤单路程之后,我们才第一次在湖畔见到了很多其它的人。正
如易在她的誓愿中表达的那样,巴人是在湖水周边生长的民族,但是他们也需要
树和土地。他们国家在这个接近蚌城港口的山林中设置有采树营地,可以为蚌城
的海运修造物料。伐木和运木仍然是需要大量劳力的行业,供给奴隶们居住
的木制笼屋几乎是成群连片地布满了半座坡地,房屋近旁耸立起一座一座的原木
堆垛。泛黄的湖水已经上涨到了距离他们住所和堆场不足半里路的地方,而整座
工场的木奴们仍然在监工的严厉管制之下继续劳作。因为按照往年水情的常理,
关闭工场的规定时间还要等到一个月之后。
易的宫殿摇摇晃晃地行驶上斜坡,停止在湖边高地的坡梁上。和平日行程里
的每一晚宿营相同,我们周围的大片荒野立刻变成了一座喧闹的城市。而工场当
天的的劳动还没有结束,奴隶们正在将砍倒的大树从更远的森林里运送回来。那
是一条由绵延不断的男女luǒ_tǐ,脖颈和脚下的铁链,以及他们搬运的巨型树干所
组成的宽阔大路。这条道路从远处山脉半腰延伸下降,跟随地势几经起伏之后,
才经过我们的车边通往木材堆场。那些大树的圆周是一个男人都不能独力抱,
更会生长到数丈高度,每一根原木都要依靠近名人工使用粗长的绳缆奋力拖拽,
历经几乎半天才能走完大概五里的路程。由于连日浸润的雨水,一路碾压擦划的
重柱小枝,再加上层层踩踏过去的纷乱赤足,他们的道路已经变成了一条深入地
平两尺,宽不止一丈的泥浆沟渠。人,以及树,在浆水中翻滚跌爬,不论男女,
从体到貌,都是像极了一群地狱下的小鬼。跟在岸沿上的监工们完全没法分辨出
青红皂白,挥起长鞭浇花一样的泼洒下去。反正就是那么首尾五里的永远人生路,
只要能有本事少用两刻三刻的爬完一次,就能少捱到五下十下的鞭子吧。
还在这天傍晚我们弃水登陆以前,白人女船长的身前身后已经扎刺完毕一篇
手书的朱子家训。按照字数,她的牙齿也被完全拔光了。易公想起来要问一句,
她身上的这些……摸摸没事吧?
凝血以后就不会有大碍了,瞳回答说。那就好,把她弄到湖边上洗洗,又是
墨又是血的。洗完以后抬去轮换几辆车子,每车放过……半个时辰吧。今天大家
整晚都干活的,到她停下站来,正好就让那些个管车子的歇一歇啦。
留下你的舌头多用一个晚上。易低头告诉白女人说,等到明天早上才割。
今天车外的夜中点亮了各种灯火。从水畔延伸向着山边的是路灯,伐木奴工
正在通宵赶运林中剩余的木料。移动城市的每一座运货楼车前都树立起来高大的
树桩,上面燃烧着桐油树枝的熊熊火把,拖车的奴隶们正把原木装进货仓。依照
着大湖水势的最新情况,公已经责成林木工场提前撤营。四肢钉死在木架上的
白女人,是使用绳系住木头框架吊放下去的,她慢慢落下四层楼房的时候一直
在痛苦地扭动身体。从那以后,每过半个时辰都会从夜中响起一阵低沉滞重的呼
喊声音,好像是得到了恩准休息的奴隶们正在向公致敬。
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关于我们四个人的问题。公和我,还有小藤,我们
站在宝塔底下。瞳和阿菡已经默然的并肩跪立在小桥另外那头的花园里边。易问
我,你不反悔吧?
啊……不能反悔吧。我说,我不想让你的神把我吃了。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该
用那堆东西买下哪一个。易确实没有用这件事来为难我。她是个有点疯癫的姑娘,
可是当然一点也不傻。她问她们,你们谁去死?
菡在害怕,她害怕的浑身发抖。她想说话但是不敢说话,她不敢哭出来但是
想哭。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涌出眼眶,可是一点也没有声音。瞳很镇定,瞳说,
老女奴才恳请公恩准,以奴隶身体献祭巴人的树林和土。恳请公恩准放奴女
菡侍奉骆家公子。
瞳一直抬头注视着我们。她甚至对我做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老奴…
…还有什么用处吗?她紧盯我的眼睛说,骆公子当然是知道的……
年轻的菡终于放开声音大哭出来,她已经完全不能够支撑住自己。女孩在趴
伏下去的时候抱住了小桥的木栏。那是在她身子前边唯一能够抓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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