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说看样子你那篇《“太白之死”》也一定会登出来的。“存扣呀,你晓得呀?我都高兴死了!老师们都说你文笔相当老练,很有特色,让我要你多写,写出名,做我们盐城市的‘老板作家’,——你听到了吗?你养好了身体一定要好好写啊,你现在有空了……”
盐城 第五章
十八岁的爱香和二十岁的对象富宽一起到江南搞运输,七八年下来,二十五吨的水泥船换成了四十吨的水泥船,又翻成了六十吨的大铁船,生意做得着实不丑,步步登高。他俩靠庄户人的朴实和勤劳发的财致的富。像他们这样的情形在乡下不新鲜,比他们做得大的多着呢。有户人家借着高利贷摇了条破旧的五吨水泥船闯江南,没出十年,在长江里玩起了四百吨的大铁船,有几百万的家产。乡下人不卖嘴,不玩花哨,只晓得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不间断地做,多少奇迹就在他们手上一天一天地实现了。
都说妈妈会养丫头,女儿也会养丫头,可爱香就颠覆了这理论。锁英养了四个丫头(爱香,爱民——早夭了,爱弟,爱男),第五胎才有了儿子天赐;爱香十九岁头胎就是儿子——取名叫亮存。名字是爱香起的,丈夫老实,听她的,说好听。以后亮存上学时教语文的老师解释这名字是“漂亮地存在”的意思,表达了起名字的父母对孩子的一种拳拳之心。生亮存时爱香和富宽还不足结婚年龄,被计生办罚掉三千块钱。也不知为什么,水上漂的人家往往都要生两三个孩子才歇手,大概是计生办的人对他们鞭长莫及的缘故。生下来算数;搞运输的人家一般不会在乎那几个罚款。但富宽却不想生了,说亮存这孩子又漂亮又讨喜,聪明百巧的,有他就够了;孩子一多带在船上怕出意外,丢在家里又增加父母负担,生一个又能拿独生子女证,光荣。爱香却不答应,说光有亮存一个是不够的,还得给他生个弟弟,兄弟俩打打伙儿;就是在外头打架也有个帮头。富宽就听她的,就又把她肚子捣鼓大了——反正干这活儿又不费事。想不到却是个丫头。是丫头也高兴啊,爱香又给孩子起名叫“喜存”。如果再让那个语文老师来解释的话,肯定是“欢欢喜喜地存在”的意思了吧。既然二胎生的丫头,并没有达到爱香“兄弟俩”的预期,还要再生,结果大腿一劈出来个小三子——果然是个男娃,也就是“宝存”了。爱香心满意足地对富宽说:“和你生下这小伙,我才心满意足了。”面对既能干又心疼他的妻子,富宽满怀感激:“就是让你吃苦了,我不过意呢。”
当年十八岁的爱香晓得富宽非常喜欢她,两人才订亲就像个跟屁虫,鼻涕虫,跟着她,粘着她,恋她不得了,就是想和她那个。但她从小心里只有一个存扣哥哥的呀。但她又晓得不可能了。恰恰就有了一个机会,老天爷安排她和存扣在一起过了七天,她把自己给了他,算是圆了养在心里头十几年的一个梦。仅仅才过了两天,她就跟富宽上大船去了无锡,当天晚上富宽急吼吼地脱得精光肉条地往她身上趴时,她咬紧牙关用手指甲在屁股上狠狠掐下去。完事后富宽身上像从水里捞上来似的,疲惫而又心满意足躺在爱香旁边喘大气,爱香却尖叫着坐起来,伸手在屁股下一摸,血麻麻的;屁股一抬,褥子上桃红斑斑。富宽捧着爱香的脸亲了又亲,反复吸吮她的两个奶子,重整旗鼓再上阵,在颠簸中说尽了要对爱香生生死死到白头之类的肉麻话。
爱香雪白的屁股上从此就有了蚕豆瓣大的红疙瘩。富宽问哪来的,爱香说以前下河摸歪儿时不小心被水泥桥桩上冒出来的钢筋戳的。富宽摸爱香屁股时老喜欢用指头肚儿摸摸按按,感到很好玩似的。
做过这事后爱香开始心疼起富宽来,她本是个特别聪明能干的人,晓得丈夫生性老实,大番小事都是她出头,旁人接不到的业务她能接到;她没上几年学,算账却比任何人都快,看她用手捺计算器那神气简直像是个大学毕业的专业会计似的。漂亮的爱香做着漂亮的生意,富宽只乐得开他的船,做些笨事。妻子又漂亮又温柔又能干,他觉得他是前世习了好的,做了善事的,烧足了高香的,——他知足极了。
天有不测风云,九五年七月份爱香载着满满一船水泥在太湖上遇到了突如其来的飓风,沉了船,幸好人被水上警察的搜救船抢救上来。以后船虽然打捞上来,但舱里的水泥肯定全报销了。沉重的损失和打击啊!但富宽并不灰心,沉船对吃水上饭的人来说本来司空见惯,只是不曾想到也轮上了自己。“重砌重落桩”,揩净眼泪再来呗,只要人好好的,什么都可以恢复,何况都是年青人。可爱香却不干了,她说被吓破心胆了,死活要上岸。上岸养了两年鸡,恰好那两年养鸡行情不好,蛋贱,没赚到什么钱,而且养鸡这活儿太烦琐,哪有搞运输来得爽利,一向听爱香话的富宽犯了牛脾气,撂挑子不干了。最终结果折衷解决:继续玩船,但不大江大湖地搞运输了,改为贩粮,就在里下河地区做做粮食生意。
却也做得很好。同样是在船上,但贩粮等于就是在家门口做营生,不涉大江大河,心里塌实;而以前经过大风大浪做大生意的经历,又使他们对于贩粮这种风险小的营生在心理上占有优势,有种居高临下之感。生意都是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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