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地会盟的日子渐进,南奴在苏愿的帮助下准备还算妥当,只是唯一准备不足的便是心理准备。
原本恭王府为苏愿精心准备的华服穿在她身上,天青色的百褶穿蝶碎花长裙,腰系白玉色打绸宫绦,飞仙髻斜插木兰花白玉簪,半坠子步摇宛若九天祥云浮于云际,莲步款款好似人间仙子。
水青色的印花面纱遮住大半边脸,犹若琵琶半遮面,只见那眉宇处聚散松弛,自带节奏感,一颦一笑皆有情。
府中上下只叹她惊为天人,都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位龙辛公主不是苏愿,而是南奴,一个简单卑微到让任何人都遗忘的婢女。
恭王妃眼瞧着她气色见好,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生龙活虎的苏愿,心里十分喜悦。“愿儿你身子骨不好千万不要强撑,娘和你爹要随王驾先行一步,你路上千万当心。”
交代好伺候的婢女便急匆匆赶去行宫接驾,南奴则乘轿辇而去,随行的侍女侍卫加起来有二十余人。
羹地地处辛国西北边陲,地势最高,往西可远眺车臣国,往北可见西夏国袅袅炊烟,江河湖光尽收眼底。
早年辛国国主便在此地建立行宫,早在永乐帝手中辛国的国土便向西扩展,将车臣国临河、临境两处三十多万平米的肥沃土地囊括其中。
几年前辛国年过古稀的国主去世,新君既位骄奢淫逸,不思进取,在车臣国的精兵强攻之下,驻守官兵全部溃败。
车臣国兵强马壮势如破竹,不仅收复了失地,更是有向东逼近的意图。辛国国力衰竭,兵力落后,再加上当朝者昏庸无能,贪生怕死,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南奴没有想到羹地会盟实质上是投降求和的谈判,但对臣民却说结为友国,如今看来真是可笑。
自古降国无非割让城池,以美女佳人相赠,到了羹地南奴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牺牲品。
“快点快点!”一辆马车从她身边急驶而过,马车内的女声不停的催促着。
看这辆马车远不及自己的轿辇贵气,想必身份不是很高,但这个方向是去行宫无疑。南奴问道,“马车里坐的是何人?”
身边的丫鬟回话道,“是御史台中丞江哥达的女儿,叫做江有宁。”
另一个机灵的丫鬟凑到她跟前,嚼起耳根子,“公主,奴婢还听说这位江小姐原本是江大人想指给国主,进宫为妃的,谁知那日国主去了江御史家中却并没有看上江姑娘。”
丫鬟们听后暗自偷笑,南奴若不是有心事,也定然要失笑。
丫鬟见她徒步向前走,便叫住她,“公主金枝玉叶,请上车轿。”
南奴推辞道,“不了,坐了这么久想活动活动筋骨。”
南奴执意如此,丫鬟们只好听从,又怕她身子骨不好,所以提心吊胆不敢懈怠。
她却一面欣赏秀丽的山河美景,一面消遣纵情,不顾侍女们的催促和提醒。
南奴知道自己此行不过是为了顶替苏愿的名额,不让李良人的女儿有机会争宠。
如今事已办妥便再没有前行的必要了,她只管拖延时间,待羹地会盟结束以后,再来个姗姗来迟,抱病微恙,岂非水到渠成。
“公主,时间也不早了,再晚可就错过时机了。”丫鬟们忍不住催促。
她要的就是错过时机,大吉大利,但仔细想想不如趁现在称病打道回府,也不用担心自己这个冒牌公主被揭穿。
打定主意便手抚太阳穴假装生病,丫鬟赶紧搀扶她,神色慌张地询问,“公主您怎么了?”
“我……我只觉得……”南奴本想说自己头昏脑涨,却被人抢先一步:
“公主是不是觉得胸闷气短,难以呼吸,体力不支?”
这人说话不像是讽刺,但却有几分幽默感。南奴转身正眼看着他,英俊潇洒的行头,配一把刀剑,更显出几分英气。
“在下礼部侍郎荀弋见过公主。”荀弋上前行礼,南奴只觉得他有种熟悉感和亲近感。
丫鬟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毛贼吓一跳,但听说是个礼部侍郎反而化惊为喜。“既然知道公主身体不适,就请荀侍郎送公主就医吧!”
“愿为代劳。”南奴迟疑不决恨不得撒腿就跑,荀弋伸手恭请老谋深算地逼她就范,“公主请上轿。”
南奴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只好自行进入车轿被带去行宫。
荀弋浅露笑颜,这种称病的小把戏小师妹三天两头就用,现在他都练成火眼精金,一眼就可以看穿。
行宫建造风格独特,粉墙瓦黛,雕栏玉砌可谓富丽堂皇。无论楼亭宫阙皆恍若神宇,如此庞大规模的建筑下必是劳民伤财。
奉天殿热闹非凡,歌舞升平,南奴候在殿外等通传召见,殿内却是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辛国上大夫言词犀利,毫不避讳,“据下官所知,不少百姓仍然对主君心存怨怼,直指您是弑兄篡位,不知可有此事?”
“简直胡说八道!”跟随有臣殷治而来的宣威将军易州行顿时暴跳如雷,有臣殷治制止他,面不改色心不跳。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饮酒的豪情就像车臣国的将帅士卒在战场上一样,血胆冲天,奋勇不顾。
“古之天子,绶印皇天,本王仰承天命继承大统。当然也会有小人闲言碎语恶语中伤,就像两年前辛国兵败关隘又逢旱灾,就有人说国主昏庸无能,得罪上天,不配为君为王。”
有臣殷治一边说一边走到辛国国主跟前,掷地有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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