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大雪这一日,父亲终于能够从医院回家中住,沈栀早早起身,冒着雪到了教会医院,陪母亲一道,接父亲回家。
这一日十分冷,雪亦是入冬后头一遭的大,河道结冰,顾淮的码头生意少了条北上的道,一时只做洋人买卖,自然清闲下来,下午一点钟便离了西码头,约何局长到易筠茶楼饮茶听书。
顾淮有许久未来,茶楼的竹帘都换成了布帘,隔着寒冷的风雪,堂倌引着顾淮上楼,待顾淮落座后问:“老板要喝哪种茶?”
“碧螺春即可,吃食要盐煮花生和蚕豆各一,豉香排骨和香油鸡丝亦来一份。”,顾淮望着一楼堂厅空荡荡的说书台子,又问:“说书先生可是未来?”
堂倌正在写顾淮所要的吃食,闻言抬起头来,望着顾淮有些歉意:“还没到时候,得过个半个钟,先生才会来呢。”
顾淮了然地点头,朝堂倌笑笑,掀起布帘一小角,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直到堂倌将茶水沏来,在他身后低低地唤。
何局长不晚不早,来的正是时候,说书先生清嗓准备时,他就施施然上楼,搓着手笑着在顾淮身旁坐下,先饮了口茶,咂咂嘴:“不错,不错。”
顾淮有些无奈地笑,“何局长的面子可真大啊,我顾某就快请不来了。”
“去去!”,何局长听他揶揄满面不高兴,蚕头和花生一起丢进嘴里嚼着,咔嚓咔嚓的,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恼着一张脸:“我刚刚在翠楼耽搁了。”
“翠楼?小凤仙?”,顾淮了然地眯了眯眼睛,笑着问道。
一听顾淮这样说,何局长也不嚼蚕豆了,递去一只空茶杯让顾淮给他倒茶:“还不是因为你,她正跟我闹呢,说是淌了你顾老板这趟浑水。”,何局长饮了口茶,叹了口气,又凑近顾淮耳边,苦着一张脸:“你不知道,可难哄,卵蛋都要给她摘了,叫我半月不许上她的床!”
顾淮忍不住勾起嘴角,低低地笑起来,给他夹了筷鸡丝,“你日日去翠楼,总归有一日会哄回,她哪能真摘了你的卵蛋。”
何局长苦着脸摇头,又嚼起蚕豆来,叹息着问道:“你家中那位,可哄好了,按理不该你哄着他,他哄着你还差不多嘛。”,他一面饮着茶,一面唉声叹气,忽然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地抬起头来,盯着顾淮的眼睛:“小凤仙你都带回了宅子,会不会是太笨,还没开窍呢?”
顾淮对上何局长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先生聪明得很呢。”,何林还不知道两人在床上已经又亲又摸的事情,顾淮自然也不好说,但要说沈栀笨,他又不乐意听。
何局长一听又泄了气,“不管你不管你,反正小凤仙因为这事儿正跟我闹呢,说我是个没良心的王八犊子,唉头疼啊,不知咋哄。”
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登台,两人饶有兴致地瞧着,顾淮瞧得入神,何局长冷不丁扭过头来,对顾淮说:“要不你试试裴旅长夫人上回说的法子,方才我来时碰着她,她已经开始张罗,消息都放出去了。”
顾淮听完,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先生听到,那要伤心的。”
何局长却拍顾淮的肩,笑他似的:“人家裴旅长夫人是过来人,出的法子哪是我能比的,反正消息都放出去好几天了,城里都传了个遍,现在亦收不回来,你就按照那天裴旅长夫人教你的那样!”
顾淮听完也只能无奈笑笑,掰回何局长的脑袋叫他看向说书台子,叹息道:“罢了,便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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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这厢顾淮同何局长在茶楼听书饮茶,旧警局这片的街巷深处,沈栀同父亲回到久别一月有余的家宅,推开院门,落雪掩盖着枯叶,雪白的景中十分安静,父亲的肺疾受不得寒风,沈栀赶忙牵他入屋,关上屋门隔绝风雪,搬起冻得冰凉的炭盆起炭,阖上灌入风雪的窗户。
从教会医院回到家中,顶着势大的风雪一路,沈栀倒还好,父亲却是在屋中温度升起来后,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沈栀低声地提醒:“爹,若倦了便上床睡去罢,”
果然沈栀一提,父亲便像个孩子似的钻进温暖的被中,还不忘轻声提醒:“待会儿你娘回来,院中雪滑,你替爹扶着她。”,父亲久病缠绵床榻,即便性子比不得从前稳重,但总是叫人高兴的,沈栀盯着父亲瘦削的脊背,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轻声应道:“好。”
大雪这天的雪势总是格外的大,院内井边堆积了大片的落雪,沈栀轻手关上屋门,安静穿过落满白雪的院中小道,来到了院门前,打开一扇,自己则站在另一扇门后,等着去买筒骨还未归的母亲林姝。
落雪叫雪中一切事物皆变得渺小,林姝提着筒骨走到沈栀面前,抖落肩上的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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