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箭如蝗,耳边全是嗖嗖的声音。突然,甘延寿只觉得一物滑擦着掠过头顶,接着一团黑影抖落在地,忙斜眼一看,竟是王护卫的毡帽,一只羽箭歪插在一角,“你……你没事吧?”抽空转了个头,却看到了一张肤色红润、俊美非常的脸,禁不住失声叫道:“啊!你……你怎……怎么长了一张女人的脸?”王护卫嘴巴一撇,瞪眼道:“你才是女人呢。”貌似生气,却甚觉可爱。
甘延寿大笑,刚想回话,却听得刘相夫令道:“不许你再逗王护卫,也不许你再看她!”“看一看又怎么了?临死之前,就不能知道一点什么么?”“不许就是不许!”刘相夫瞪眼道,“我答应过她,要替她保密的。”甘延寿刚想问保的什么密,却突见对方加紧了进攻,一时之间,眼中的箭影越来越多。福叔哀叹道:“看来要死在自己人手里了,唉,真是一大悲剧啊!”“福叔,你别说了。”刘相夫攥紧粉拳,手心里已全是冷汗了。
夜幕渐渐降临,天色渐渐黑了。甘延寿惊道:“可见度越来越差了,再不冲不去,恐怕我们免不了真的要被射杀了!”一听这话,刘相夫忽地嗡嗡出声。甘延寿惊道:“翁主,你先前不是很勇敢么,怎么此刻……”“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嘛!不错,我是不怕死,可我还未年方二八,还未与牵挂我的家人告别,还没见到我的姑姑呢,就这么死了,委实不甘心!”王护卫道:“姐姐勿忧,我们不会死的。”“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唉,可惜连累你了。嗡嗡。”“姐姐不要自责,我是不会怪你的。咱俩打小便在一起,同吃同住,如今又能死在一起,当真是有缘得紧!”刘相夫停止了啜泣,“不错,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甘延寿道:“别生呀死呀的,赶紧冲出去才是正道。”话音未落,一箭擦着脖颈飞了过去,不觉惊出一声冷汗,忙小心应对。三人也不再多话,奋力击箭,寻机突围。可形势依然不可小觑,可谓越来越危急。
四人正慌时,突然,远方出现了亮光,接着,隐约传来了马蹄声,不错,那就是马蹄声,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大汉只道是四人来了助手,忙令王老三前去传令,不多时,顿山领人近来了。大汉一声令下,百弩俱发,击得四人手忙脚乱,连连后退,眼看着围捕越来越近,而背后却已是悬崖了。形势真可谓是千钧一发。
大汉哈哈大笑,“再不投降,可就真的要变成刺猬了?”四人不言语。刘相夫缓缓后退至悬崖边,银牙一咬,闭上了眼睛,却忽听得一个威猛的声音传来,“住手!”心里一喜,睁开眼睛,接着惊叫一声,身子后仰。王护卫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土石哗啦啦的直往下落,刘相夫的身子悬在了半空。“快放手,小心弓箭!”“不碍事,他们已经停止放箭了。千万别放手啊,我拉你上来!”一用力,不想王护卫的身子也直向前滑。甘延寿赶紧也匍匐在地,从后面扯住了她的双脚,只觉得温软无比,却也不作多想,忙朝呆立在一旁的福叔道:“这地面沙砾太多,无从着力,赶快也从后面拉住我!”福叔惊醒,也拉住了他的脚,幸而抵住了一块石头;三人合力,这才一点一滴地将刘相夫给拉上了悬崖。
四人凝神一瞧,见一众人等,簇拥在一人身旁,大踏步地近来了,也不知是敌是友,忙紧急戒备。来人关切地大呼:“翁主,你没事吧?”王护卫听这声音耳熟,心疑这人莫非是常惠?
这人正是常惠,大名鼎鼎。其人乃太原郡人,生于一贫苦人家,长大成人后,不安于现状,可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那时正是武帝时代,汉家与匈奴在草原上进行激烈的争夺,为了获得确切的情报,双方互派使者进行窥探;为了反制对方,互扣使者就成了很常见的事,郭吉、路充国等十多批汉使因而先后被扣留。
在这么一种情况下,使者就成了一种高风险的职业。常惠却不以为意,自思国家乃多事之秋,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时候,所谓富贵险中求,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又想汉家制度乃“无功不得封侯”,若出使不归,无非是马革裹尸还、回归到本来的状态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若侥幸得以归来,则必是大功一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封侯拜相,扬眉吐气,衣锦还乡,皆不在话下;打定了主意后,便自告奋勇,愿不计生死,出使匈奴。
其时栘中厩监(掌管鞍马鹰犬射猎之官)苏武正在挑选随从,见常惠壮勇,傲立于人群之中,可谓鹤立鸡群,异常显眼,便欣然招纳。常惠也是慧眼识英雄,知其乃豁达大度的壮士,心里也很欢喜。
苏武,字子卿,杜陵(今陕西西安市东南)人。其父乃是苏建,曾以校尉之职领军随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因功封平陵侯。后任卫尉,以游击将军之职随大将军出朔方,攻打匈奴,立有功劳。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春,卫尉苏建为右将军,又随卫青出塞,扫荡漠南,其部意外地碰上了匈奴单于的主力,值此危急关头,原匈奴降者、翕侯、前将军赵信临阵倒戈。苏建部独力难支,苦战一天,损失惨重,仅主帅只身逃回。值得一提的是,此漠南战役中,年纪轻轻的骠姚校尉霍去病首次出征,领八百轻骑,远离大本营,纵横驰骋,竟出手不凡,斩首捕虏达二千二十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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