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屠白似是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对熙国律法最感兴趣,可在得知他未婚妻怀着身孕自溺于井,准泰水也因此一病不起,药石无医后,便再没有考取功名的念头。但碍于家中的威压,他最后便择了鸿胪寺这样一处地方待着……至今未婚。”
见着孟深时,他的神情举止一切如常,并不像屠白所说的那样委顿。她便也试着言语依旧。
“下官见过孟大人。”
孟深淡淡看着她:“你已经知道了吧。”
宋衑稳住心神:“使团内既有奸佞之人,还望大人多费思量,将其揭露出来。”
孟深安静片刻,忽然轻轻一笑:“你明白我指得不是这个。”
宋衑直起身,这才正眼打量他。他清减得很厉害,脸上还有些伤痕,许是那日被人扑在地上殴打所致。她特意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间,却只见空荡荡的一片。
敛去眸中神色,恭敬道:“眼下是出使之时,除了此事,不知下官还需明白什么?”
孟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鲜少这样直接地盯着她看,倒令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孟深突然开口。
“她得知我不会阻拦她时,几乎是立刻就跪下向我道谢。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高兴。”他的声音有些发涩,“可她不知道,那是我的自私和报复。”
“就算您当时说出实情,那位姑娘也未必会信。”
“但还有许多别的方式可以妥善地解决。”孟深自嘲地一笑,“我却选了最省事的一种。”
宋衑眉眼低垂:“您并非始作俑者。”
“宋大人还是太年轻了。”孟深笑了笑,“将来商议婚事时,一定要避开像我这样的人才是。”
宋衑咬了咬下唇。自为官起,她便常克制着自己,少做这种小姑娘的动作。今次难得有些忍不住,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大人多虑了。”宋衑平静道,“下官的事,下官自有主张。”
孟深收回视线,喃喃道:“也是。你一向都很有主见。”
宋衑没听清,略有些疑惑地抬眼望着他。
孟深回视她,嘴角微翘。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在仲秋,天气有些凉,落叶满目。第二次见你,是在正夏,窗外蝉鸣聒噪不堪。”
宋衑眸光微顿。她一下就记起,那日他携着一卷手抄的书,登门向她赠礼时的情景。是不是秋日她早就忘记,莫论落叶。
唯有垂头,静默不语而已。
误会既已解释清楚,与往生教的接触便少了许多麻烦。只是原本定下的一年之期,眼下看来是赶不及了。
宋衑磨好墨,摊开信纸,开始写家书。
待写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门。她头也未抬,径直问道:“是谁?”
却无人回答。
宋衑奇怪,停笔抬头又问了一次。
仍旧无人回答。
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便未再多想,摇了摇头,提笔继续。
写完信后,屠白前来敲门。
宋衑打开门,笑道:“之前也是你吗?”
“之前有人来过?”
宋衑便将事情说了,又笑:“看来不是你,那许是我听错了。”
屠白皱了皱眉。
宋衑奇怪他怎么不进屋,却见他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屋子上。
“那是吴大人的房间。”
屠白一边示意她不必再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拔出了腰间的剑。宋衑起先不懂,见状隐约明白了几分。
她走上前,按住了屠白的手,小声道:“擅闯使节之屋,他回去可是能参你一本的。”
“我是为了捉贼。”
“你的嘴皮子怎么能玩过文臣。且让我来。”
屠白眉梢一挑,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宋衑笑了笑,转身正对着屋门,动手敲了两下。
“吴大人,我是宋衑。方才宋某正在写家信,熟料墨块突然不够用了。不知大人可得空替宋某寻上一块?”
屋内并无反应。宋衑回身看了一眼天色,故作奇怪道:“眼下还是巳时,大人难道就歇晌了吗?”自言自语道,“又或是大人染疾在身吗?不如宋某去寻一位大夫来吧——”
话音刚落,吴靖的声音便突然响起。
“是宋大人吗?吴某确实身体不适,但只是水土的缘故,还无须大夫,喝几杯温水就好了。”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有人打开了房门。
宋衑面带惶恐:“宋某叨扰您了。”
“宋大人说话委实客气。”吴靖笑着将一块用手绢包好的墨块递给她,“这是吴某的墨,承蒙宋大人不嫌弃。”
宋衑借机用余光扫视了他的屋子一眼,继而喜笑颜开地接过墨块。
“真是谢过吴大人了。”
说着又与吴靖闲扯了片刻的思乡之情,便同他拱手告辞。
长呼一口气,转身正准备同屠白说上几句,面前却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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