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里不得侯爷喜欢,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性子蛮横不讲理,云天候本就恼她,之后还仗着父亲的能耐作威作福,更是惹人心烦。
等到她父亲,原来的太子太傅辞了官回乡养老后,她没了撑腰的后台,这才安静下来三分。
傅姨娘与她前后隔了半年入府,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而后又生下二姑娘,更是得云天候的倚重。几乎夜夜留宿不说,还给分了三分的管家之权,跋扈如侯夫人也得忌惮她三分。
傅姨娘看着柔弱,实则不是个好相与的。侯夫人从衣食住行上苛待不了她们娘俩,就总从细枝末节上挑事情,用身份压着人。
今个这事儿,保不准就是她琢磨了许久,来使绊子的。
“侯夫人和大姑娘长得富态,自是没咱们姨娘和姑娘有这走台阶的本事。”傅姨娘身边带着的丫鬟开了腔,“咱们这些瘦的,得让着点她们。”
什么是富态?不就是长得胖。调油这话一出,几个人俱都是笑了起来。
傅姨娘笑着用手指点她的鼻子,“你这蜜里调油的嘴真是名不虚传,讽起人来也这样好听。得了,咱们慢慢走,晚点到侯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就当是春游赏景了。”
鹤葶苈咳了声,笑意盈盈地附和。
母女俩一人撑着一把伞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说说闲话,倒也挺好。伞是油纸的,上面画着点点的小碎花。从后面看,美人罗裙轻摇,腰肢纤细,伞骨清瘦,实在是漂亮极了。
谁也没注意到,茂密的林间正躲躲藏藏地猫着两个人。一身的草沫子,眼睛倒是亮的很。
“公子?咱这荷包到底送不送啊?”阿三用胳膊捣了捣身边直勾勾瞪着眼珠子的江聘,有点着急,“您别看了,给奴才个准话儿啊。”
“送,怎么不送。二姑娘还咳着呢,你没听见?”江聘正盯着鹤葶苈垂在身侧的手看,被冒失的阿三戳回了神,反手就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低着嗓子骂他。
美人的美手图还在他的脑子里晃来晃去,摩擦得他心里痒痒的。指若葱根,白得像鸡蛋清儿,小小一只,贴着布料放着,随着步子的走动轻轻摇摆,美极。
“那谁去送?”阿三捂着脑袋问他,“公子不是想在姑娘面前露脸?您去?”
“不行。她识得我,再看见我定得喊人来抓我。你去。”江聘拒绝得直截了当,还没等他回话就一把将人给推了出去,“送不出去你就顺着坡滚回来!”
他话说得太快,阿三还没听清,刚想再问一遍就被江聘一个大力撞到树上,疼得眼冒金星。江聘以为他站在那不动是不服管,还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麻利点,姑娘还难受着呢。”
他们算是偷窥,当然不能走到人家的前头,就得从身后看。要是现在冒冒失失就出去,冷不丁后面冒出个大活人,还不得把人家吓着?
阿三思量了一下,咬咬牙顺着坡就往上跑。他得走到人家的前面再出去,装作要下山的模样才好。
山坡上种的大多是松树,山石坑坑洼洼的,坡儿还不小。阿三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跑得不可谓是不辛苦。
江聘在后面看出了他的意图,还挺高兴。嘿,这小子今个挺聪明,不错,给爷长脸。
可等再过了一会,他就笑不出来了。呸,这个怂包蛋,等你回来看小爷揍不死你!
阿三的脸上有的地方还蹭上了腻腻的松油,他不知道,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就出了林子。这蓬头垢面的一脸匪相,还偏要装文人雅士的样子,迈着小鸭子步,走得腰板挺直,神清气爽。
鹤葶苈看见从拐角处下来个人时,还挺惊讶,伸手拍了拍傅姨娘的袖子,“姨娘,你看,有人比咱们到的还早呢。”
傅姨娘皱皱眉,带着她们往旁边走了一步,“看那步履神态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家的公子,离着远点,别沾上麻烦。”
看着前面的那几人躲瘟灾似的躲他,阿三有些纳闷。但他也没工夫去想为什么,眼瞧着离得越来越近,他也赶紧往旁边走。
鹤葶苈走在傅姨娘和粟米的中间,阿三还自作聪明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绕了个圆润的角度再从粟米旁边经过。走过几人时,装作不经意间地扔下了个荷包。
挺好看的一个荷包,姑娘家爱用的藕粉色,一看就是好料子。
他站在离几人几个台阶远的地方,温润地开腔,“姑娘,是你的荷包落在地上了吗?”
鹤葶苈被他惊得一愣,脚堪堪悬着没挨上地。低头一看,可不是有个荷包。陌生的料子,陌生的绣工,还有身后那个陌生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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