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淗着一泓不算清冽但还算透明的水。许久没有动静,泥沙都沉到了水底。她俯下身来,双手一捧,凑到了嘴边。凉凉的水触碰着多日来干裂的双唇,虽然水有点土腥味,已经足够令人欣喜愉悦了。
“我辛辛苦苦挖了一夜,沈姑娘坐享其成,可有何感想?”
先咕咚咕咚几口,她才敷衍道:“谢大人,你太能干了。”说完又咕咚咕咚几口。正喝得酣畅,却忽然被拽着后衣领被拎离了水眼。
“洇洇嗓子得了,缺水久了不能立即大量饮水的。”谢昉沉声道,“先去拿水壶灌水,装走果子,我去牵马来喝水,该走了。”
沈芳年自知理亏,只能不情不愿开始劳作。两匹马儿夜间已经又被喂了一回,胃口真是不小,将那沙棘丛吃光了几乎一小半。沈芳年将剩下的沙棘果摘下,不多不少,刚好装满了整个食盒。她又取出了水壶,见里面的水也见了底,再不喝恐怕也会变质,便拿给谢昉示意他喝光后,再拿去那临时的水井盛满。然后她又捞起了一些水扑在自己的脸颊和脖颈,沾湿了衣袖和覆面用的白巾,在这日头渐渐爬升的沙漠中获得一丝清凉。
沙漠中温度开始上升,这一口小水坑也不会存留较长时间了,眼看那剩的半坑水开始浑浊,谢昉牵了两匹马来喝个痛快,正好启程。
还似昨天,他们共乘一匹,其余辎重被放在另一匹马上。
“这两匹马也是倒霉,怎么就让大管家看上了。”坐在马上的沈芳年叹着气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
谢昉不屑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沈姑娘不觉得比起这两匹马,我更倒霉吗?”
“谢大人若不是故意为难我们,自然不会遇到沙匪了。”沈芳年一想到那日还是生气。
谢昉反问道:“我闲的,大太阳底下待半日,就为了故意为难你们?那叫执行公务,你懂什么叫执行公务吗?”
“执行什么公务?有文书吗?”沈芳年趾高气扬。
谢昉却没有回答她,而是道:“你知道你为何会一觉醒来肩膀痛吗?”
“不知道。”沈芳年不知道为何他会转移话题,只是忽然左肩感到一阵压迫,那只手微微向后发力,她的肩背骤然僵硬,终究还是向后倚了倚。
“在马上的姿势不对,一直拿着劲,自然会肩痛。”谢昉的语气平常。
她昨日确实一直有意向前微微倾身来着,她还不习惯和男子一同骑马。如今被他板着放松肩颈,几乎成了倚在他的怀中。偏偏他还如此不当回事云淡风轻,让人不好说他藏有坏心轻薄。她的一腔恼怒无处可诉,只得以沉默表达反抗。
马几乎是在以悠闲散步的速度在沙地上行走,她开始惆怅,曹延禄骑马五日,照他们的速度,就算能一分不差的照正北走,恐怕也要十日吧,若是途中马支撑不住,那就要更久了。
担忧了一会能不能顺利到达沙州城后,她终于觉得安静得十分难熬,开口道:“谢大人,我问你一个问……”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不行。你还没有回答昨日的问题。”
沈芳年腹诽了一阵他斤斤计较,才道:“我和你不同,家中就我一个独生女儿,如今父母都不在了,自然无牵无挂。“
谢昉问道:”北京礼部还有一位沈尚书,不知道与沈姑娘是否同宗?“
沈芳年惊讶道:“礼部沈尚书是我叔叔,只是现在他早就不认先父为兄长了,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谢大人不知道吗?”
谢昉点了点头,道:“东厂通晓京城所有大小官员的所有日常琐事,当时沈氏兄弟不和,我也略有耳闻。”
“那年我祖母在南京过世,家人将消息送到北京,二叔即刻决定回乡守制丁忧,但家父却因为主持的新政刚刚步入正轨而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有回乡。”说到这一段,沈芳年总觉得还是有些忧伤。
“记得当年令尊的新政是打算以铁腕削太监的权。”谢昉道,“新政推行险阻重重,刚刚有了进展却要离京三年,令尊不想放弃,也是合理。”
“可是二叔就是这么固执的认为父亲是为不孝,从此断绝了兄弟情谊。”沈芳年叹了口气,“姑母远在大同府,也无力说和。三年过去了,二叔一家又回了京,可这京城中两座沈府就再也没了往来,直到我父亲去世。二叔家有一个堂兄,一个堂妹,我已经许久没见了。”
谢昉道:“其实凡事都有好的一面,沈姑娘也不要过于伤心。”
“哦?有什么好的一面?我怎么看不到?”沈芳年吸了吸鼻子。
“若不是当年令尊坚持推行新政,削了东厂的权,义父也不会回到司礼监,一跃成为掌印太监,而我的仕途也不会……”话还未说完,他便遭受到了一下肘击,力气不大,却刚好碰到他的伤口。
沈芳年若无其事,“我已经回答了谢大人的问题了,现在我可以问下一个了不?”
“随便。”
“谢大人闲时都如何打发时间的?”她真的很好奇。
“我很少会闲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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