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偌大的东暖阁内就他一个人,刚刚强忍住胸口翻涌不止的疼痛,此刻终于不必再压抑,侧身往龙塌边的唾盂里吐出一大口血。
很多人涌进了东暖阁里,有哭声,有喊声,像潮水般此起彼伏。他依稀看到母亲站在身旁,温柔地问道:“孩子,你纵然坐拥天下,又可曾得到过一颗真心?”
他无法回答,因为意识好像从身体脱离了出去……
李怀恩送若澄到天街处,叶明修已经站在那里等。他深情凝重,身后跟着几个兵卫。看到若澄出来,他似乎很意外,随即将她揽到身边。李怀恩与他寒暄几句,就退回乾清门内了。
叶明修将妻子送回府,路上也没问她跟皇帝见面都说了什么。之后,他又返回宫中,一直没再回来。
夜深之时,紫禁城传来丧钟,沉闷的钟声回荡在整座皇城里。
若澄并没有睡沉,被钟声惊醒,皇帝驾崩了!她有瞬间的错愕,随即难过地掩面而泣,他才三十五岁啊……
哭过之后,她觉得嗓子难受,想唤贴身丫鬟,可发不出声音。她又试图爬起来,但浑身无力,脑袋昏沉沉的。
没过多久,有人偷偷潜进屋子里。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是何人,便被套进了一只麻袋里。
麻袋密不透风,没有光亮,连呼吸都很困难。她无法动弹,只觉得自己被人扛到了马车上,外面有一个模糊的女声:“带走,将她沉到护城河里去。”
另一个说:“娘娘,若是叶大人知道了,恐怕……”
“他此刻忙着稳定宫中,没工夫管家里。我倒是没想到皇上那么心狠的人,竟没将这个女人扣在乾清宫。若他那么做了,也许叶明修便不敢轻易动手……总之,这女人留着就是个祸害。”
外界的声音逐渐远去,若澄的喉咙干得冒火,大口地呼吸麻袋中稀薄的空气,却愈发觉得胸闷窒息,万分痛苦。她不想被投河,更不想死。
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力抗争。
那些人将她运到护城河边,绑上重物,投入河中。只闻“咚”的一声闷响,那夜色中幽暗的护城河,犹如魔鬼张开了大口,瞬间吞噬了她。
……
“姑娘,您快醒醒!”耳边传来丫鬟素云熟悉的声音。
若澄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视野里映入素云那张熟悉的鹅蛋脸。
素云拧了细软的帕子给她擦脸:“姑娘是不是做噩梦了?瞧这满头大汗的。”
她的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完全不记得内容了。
年纪小些的丫鬟碧云手里捧着半旧的袄裙走过来,说道:“昨个儿奴婢劝姑娘别吃那么多醉蟹,偏姑娘贪嘴不肯听,瞧瞧,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若澄不好意思地笑,掀开被子下床。
素云和碧云伺候她穿衣,她小声问道:“王爷快到了吗?”
第2章
素云叹了口气道:“还没有人来告知,估计是路上耽搁了。这寒冬腊月的,车马本来就不好行。”
若澄将手穿进袖子里,点了点头。她虽住在晋王府,却很久没见过晋王了。
晋王朱翊深是先帝的第九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他的生母宸妃更是先帝晚年最为宠爱的妃子。所以他从出生便备受先帝疼爱,不仅跟在先帝身边学习政事,还随先帝两征蒙古,文治武功都极为出色。
后来他被封为晋王,按照本朝的律制,皇子皇孙一旦封王必定就藩。可先帝不舍他远走,便在京中给他建了晋王府,恩宠更甚。
一时之间,所有朝臣都认为晋王最有可能继承皇位。
统道二十九年,先帝因疾驾崩,皇长子奉诏登基。但先帝还留了一道遗诏,要宸妃殉葬。
本朝开国以来就有让妃嫔殉葬的传统,宸妃虽舍不得儿子,也只能含泪从命。宸妃走后,晋王被新登基的长兄打发去守陵,这一去便是三年。
碧云不平地补了两句:“先帝在世时多疼我们王爷啊?那个时候的晋王府在京中炙手可热。可先帝和娘娘一去,晋王府就没落了。这趟王爷回京,应该不会再回去守陵了吧?”
素云瞥了她一眼,打发她去打水了。
她们原本都是宸妃宫里的宫女,心里自然是向着晋王的。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早已不是先帝在世时的光景了。
若澄坐在铜镜前面,随手打开妆台上的首饰盒,最上层有一对宸妃送的鲤鱼纹金镯子。
她不由地思念起宸妃来。
宸妃跟若澄的母亲姚氏是同乡,两家住一条巷子。宸妃早年丧父,家境十分清贫,时常靠姚家接济。后来宸妃有幸进宫,一直未忘姚家的恩德,多方照拂。
若澄的外祖父原本是做字画生意的,勉强维持全家的温饱。自从有了宸妃这座大靠山后,姚家在当地受到了官府的抬举,生意越做越大,渐渐成为了当地的大户。很多人都争着与姚家结亲,姚氏的婚事便早早定下了。
可姚氏十六岁那年遇见了沈赟,不顾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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