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什么劲啊?不……也不能说是自卑,你这人有时还挺嚣张的……应该说,你在怕什么呀?你很优秀啊,人长得帅、头脑又不错、身材又很好……嘛,虽然这样称赞你让我很不爽啦,但这是事实,你一直都很耀眼啊,比我这颗瓜子要耀眼多了。”
“瓜……”
“看到你这么优秀的人,老是在那里畏首畏尾的,真的让人很不爽耶。啊啊,大概就和你指导老师说的一样,就是因为你这么优秀,所以才会畏首畏尾吧!”他叹了口气:“你看看老子,被女友甩了一百零二次、男友甩了六十九次,被同居人卷款逃走、还常常被前男友的新男友当沙包扁,交往的对象还一天到晚把我当备胎。以前还被你欺负得这么惨,啊啊反正我就是个m啦!被你这样欺负,竟然还这样为你想……”
瓜子说着说着,还真有点委屈似地抿了抿唇,又抬起头来看着纪宜:“像我这样的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还不是过得挺幸福的?啊——总之,我要说的是,不要这么快否定自己啦!小蟹,要想着自己是最棒的!对方绝对逃不掉!就抱着这样的气势勇往直前!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纪宜怔怔地站在雨里,他把手伸进背袋里,看着车里的瓜子,忽然一个箭步跑到助手席那一头,伸手打开了车门,“喂喂,小蟹,你干什么啊?”瓜子大为惊讶。
“载我一程!拜托,瓜,就沿着这条路,他一定还跑不远!”
“等……等等!我得清一下,我车子里都是螃蟹……”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
大概是被纪宜豁出去的表情打动,瓜子也很少见到老友这样语无伦次的状况。任由他和一堆箱子塞在一块,就这样加紧了油门。
果然如纪宜所料,介鱼一直没有转弯,车子往前开了一段之后,就看到那个同样淋着雨的身影。白皙的身影在一条小巷里停了下来,仰头不知道看些什么,手里还拿着石头一类的东西。
纪宜连忙叫瓜子也停车,自己在车停妥前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小鱼……!”
他三两步跳上了人行道,跑进小巷里。介鱼仍然一动也不动地,手上抓着像黑炭一样的黑色石块,看着眼前建筑的墙。
纪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上头画了密密麻麻的线条,显然是介鱼的杰作。初看时看不出来是什么,仔细观察一会儿,才发现那竟像是海洋一般的布景,里头来来往往的却不是鱼,而是人,虽然是人,却有着鱼的麟片、鱼的尾巴,底下满布着亮着城市霓红的珊瑚,全是刚才在水族馆里景色的变体。
介鱼的画也好雕塑也好,似乎总能在一瞬间让人进入他的世界里,然后为之着迷。
纪宜慢慢地走近了他,他似乎渐渐能够理解,介鱼所说的,那个稍纵即逝的美丽事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当美好的事物在呼唤他们的倾刻,艺术家是不由自主的,那是他们的天命,也是他们的任务。
他也逐渐明白,如果要走近眼前这个人的世界,要牵住他的手走一辈子,那他就不能逃避那样的任务。
“小鱼……”他唤了他一声,很轻很轻地,彷佛害怕把对方从梦中惊醒般。
巷口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看来是老友识趣地趋车离去,地上还留了六箱的螃蟹。
介鱼仍然没有反应,他双眼发光,和刚刚在水族馆里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墙上的画一会儿。他的头发、休闲衫全被雨水给打湿,自己却浑然无所觉,不管看几次,即使知道介鱼不在乎,纪宜都有一种想伸出手,紧紧拥抱他单薄身躯的冲动。
纪宜走上前两步,对着情人伸出指尖,像要触碰什么易碎的事物般,刚要搭上他的肩,介鱼却忽然移开了视线,转过了身:“啊,小、小蟹!”
注意到纪宜的存在,他退了一步,刚好撞进了纪宜的怀里,纪宜就顺势抱住了他。他忽然扭过头来,脸上是完成一件事后,喜悦满足的笑容:“小蟹……那个,唔,这、这是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纪宜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本来以为介鱼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但他却跳出了他的怀抱,指了一下墙上的画,又转过来握住纪宜的手:“因……因为,昨天送的礼物,你……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我毕竟从来没有送过人礼物,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想,没办法,还是……用我最拿手的东西,当作礼物送给你吧!就这样一直想着、想着,刚、刚才逛水族馆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我……我本来想至少回家里,用好一点的媒材画,没、没想到还是……”
看着努力表达自己意思的介鱼,纪宜怔愣住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剥开介鱼握紧的掌心,掌心上全是黑色的炭末,被雨水冻得微微泛红,可以想见他是如何急切地,把脑中那个美好的景像,拚命地用自己的手,呈现在他这个凡人也可以看见的画布上。
原来,不安的人,不是只有自己啊……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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