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疫病。
尽管景洪帝调度名医与药材到疫情重灾区,但是随着疫情不能有效的控制,一些流言开始传出。比如说景洪帝得位不正,所以上苍降下惩罚,让百姓受苦。
还有人说,箜篌仙子在景洪帝后宫中时,被帝后虐待,饭吃不饱,衣服穿不暖,每天做绣活到三更,还经常受到打骂。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宫里贵人们是怎么生活的,只好把箜篌想象成后爹或是后娘折磨的小姑娘,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箜篌可怜起来。
没有被疫情感染的地区,老百姓们躲在院子里,拍着大腿骂当今皇帝不厚道,自己喝肉粥,吃面条都要放三勺油,竟然连剩饭都不愿给箜篌仙子吃。他们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好日子,现在又要倒霉了。
谣言传到官员耳中,这些官员不敢往上报,只略在奏折中提到“略有民怨”。景洪帝又怎会猜不到民间会流言四起,可现在却不是计较的时候,也无从计较。
这些日子以来,他请名医,筹集药材,甚至写了罪己诏焚烧祭天,可是疫情仍旧没有得到缓解。连续好几日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景洪帝憔悴了不少,但是景洪十年四月二日这一天,他不到寅时便开始沐浴焚香,着玄色龙袍,不乘马车,不用宫人搀扶,三步一停,九步一揖,来到了钦天监设立的祭坛前。
祭坛由钦天监、殿中省、工部三大部门,连夜搭建而成,虽缺了几分隆重,但是该有的规格礼仪,却一样都没有少。
“父皇。”太子见景洪帝形容憔悴,想要上前搀扶,被景洪帝一把推开:“不必。”
求神在于心诚,他与姬箜篌之间本就有旧怨,若在祭拜大典上失礼,恐怕姬箜篌就更不愿意显灵了。等下祭仙台,景洪帝一掀衣袍,跪了下去。
“父皇!”
诸位皇子见到景洪帝跪下,反应非常强烈。在他们眼里,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就这样跪下了?
“祭坛前不得喧哗!”太子脸色也不好看,可是想到那些陷入绝望的百姓,他咬了咬牙,跟着跪了下去。姬废帝专制,陷百姓于水火,他与父皇推翻姬家的统治,并没有什么错。
可是为何上苍如此不公,父皇登基以来,殚精竭虑,除暴乱、斩贪官、杀匪徒,让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并未违背君主之道,为何上苍却如此容不得?
若能求得上苍原谅,让老天放过无辜的百姓,便是跪下来又如何?
其他尚且忿忿不平的皇子,见太子跟着跪下,悻悻地收起不满的表情,三三两两跟着跪了下去。
武将、文官、侍卫、太监纷纷跪下,全场静寂无声。
太阳渐渐入中天,碧空万里无云,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景洪帝颤颤巍巍地跪行到祭桌前,从袖中取出一册罪已书,点燃扔进鼎中,对着祭坛上刻着箜篌仙子的玉碑行三拜九叩大礼。
帝王轻易不行三拜九叩大礼,除非长辈仙去或是祭天之时。此时他在玉碑前行了这个大礼,等于把箜篌摆在了高高在上的尊位,而自己是位卑之人。
在高处站久了,就很难向曾经的失败者低下头颅,弯下膝盖。景洪帝也不愿意,可是为了这个天下,为了皇朝,个人的荣辱,已经不太重要了。
晚一日,晚一个时辰,都是无数的人命。
他不是视百姓为鱼肉的姬废帝,他赌不起,任性不起。
罪己书燃尽,最后一丝青烟在风过之后,消散在了天地之间。看着空荡荡的天空,景洪帝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静静跪在那,像是一颗沉入水底的枯树,众人因为惧怕水不敢靠近,也无法把他从水中打捞起来。
疫病若是继续蔓延,或许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感染,甚至大半个国家都无法逃出厄运。他试过把染上疫病的城围起来,可是这个方法并没有用。只要有风,有水,疫病就能传染到更多的地方。
难道要把每一个染病的人都杀死烧死么?
景洪帝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选择。
太阳一点点往上爬,辰时过了,己时过了,景洪帝的背影已经摇摇欲坠,太子跪行到他身边,哭着劝道:“父皇,您龙体要紧,我跟弟弟们在这里跪着。”
他想说,现在都快午时了,箜篌仙子都没有显灵的迹象,她应该不会来了。
或许是仙凡有别,又或许是箜篌仙子还怨着他们夺去了姬家的皇位,但不管如何,就算箜篌仙子不来,他们还是要想其他办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生病的人,就会有治疗的药,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而已。
“早知如此,当年或许我不该夺下这个天下。”景洪帝颓然道,“就算被姬废帝专制统治,天下百姓还能苟延残喘,总比现在好,他们遭受疫病折磨,我却束手无策。”
年过五十的景洪帝跪了这么久,早已经精神不济,现在希望破灭,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溃散了,所以他不再自称“朕”,而是“我”。
“父皇,您不要这么想。就算现在掌权的是姬废帝,疫病要发生的时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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