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怀让海风吹干汗湿的身体,说真的,演习结束那一礼拜他过得比海岛训练那一个半月都累。
心累!
每天白天要忙工作、做评估,晚上就是马不停蹄地见人,陆臻有时候简直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块地,瘦田无人开,垦好有人争。似乎一夜之间头头脑脑们都发现,噫,这小子有点意思。再加上曹修武的落力推荐,到最后,他为自己精心设计的这次亮相,简直成功得一塌糊涂。
然而,不是所有的成功都让人舒服。
有时候晚上独自回去,流光的大路,一路霓虹相伴,可是直到站在楼底下仰头看到夏明朗为他留下的那盏灯,心里才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暖。只有抱紧他,把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嗅着他身上干燥的烟草味儿,才会觉得踏实舒畅。
这才刚开始……陆臻自嘲地笑:你就觉得不适应了,这怎么才好。麒麟果然是个太舒服的地方,呆久了,会把人宠坏。
陆臻发现酱仔试探着向他看过来,他是‘祁连山’号上的水鬼领队,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和他们呆在一条船上。陆臻自从演习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陡然照面了不打个招呼不好意思,勉强扯出一个笑。不远处的黑影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提着头盔走过来,半跪到他面前看着他:“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陆臻一愣,笑了:“就是有点儿累。”
“哦。”酱仔应了一声,坐到陆臻身边去。
陆臻这才发现这小子有点不太对,刻骨悲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他,让他疲惫到连眼神都迟钝的地步。陆臻与酱仔交流不多,可是印象中的那个黑小子决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是个笑容很憨,脾气很好,很温和的中尉,他甚至有时候会被自己的兵欺负,可也总是笑笑就过去。
“怎么了?”陆臻试着按住他的肩。
酱仔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犹豫,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很轻的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一个朋友,前两天自杀了。”
“为什么?”陆臻愣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本来就有点抑郁症,又被家里孤零零一个人扔在国外,一时想不开就……”
“有这种病的小孩怎么能往国外送呢!!”陆臻气愤难当,猛然发现酱仔正盯着他,非常用力的样子,好像急切,又似乎惶恐不安的……有太多的情绪堆积在眼底,让人看着都会觉得有点心疼。
“是故意送出去的,怕他留在国内,丢家里的人。”酱仔说完深深地低下了头。
“丢什么人啊……这这他们怎么想的,自己儿……子。”陆臻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慢慢放缓了激愤的语速,心里有种模糊地预感,仿佛真相就已经在眼前了,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我朋友的性向不正常,他喜欢男人。”
酱仔没有抬头,而陆臻也没有转头去看他,这是一种心照不宣地默契,好像‘哗’的一声,一道透明的墙轰然倒下,某些不正常不合理的地方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比如说,如此私人的烦恼为什么要告诉并不相熟的他。
“你朋友不能算性向不正常。”陆臻听到自己无比冷静地说:“他只是有些小众。”
“你说他爸妈现在会不会很开心?他终于死了,不会再惹事,不会再给家里丢人了。”
“不会的。”陆臻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会后悔,会很难过。”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他们就是很开心,轻松了……”
“不会的!”陆臻提声重复,他伸长手臂揽住酱仔的肩膀:“父母都是爱我们的。”
酱仔刹时间停住了他语无伦次地反驳,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轻声说:“希望吧。”然后迅速的走掉,快到陆臻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他的脸上是不是有泪光。
人是走了,可余震留下了,就这么没来由冒出来的三言两语在陆臻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似乎是柔软的感怀的,又似乎是惶惑而忧虑的。
他能够从酱仔的背影中看出那种孤独与苍凉,那是他与他共同的。无论怎样繁华的人生,如何强悍的灵魂都无法掩饰的那种潜行于主流之下的另类的诉求。那是在暗夜中深藏于心的渴望,却在日复一日孤单地观望中被侵蚀成空洞,渴望理解,渴望抚慰,难以平静。
在最初的瞬间,陆臻觉得欣喜,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同类的感觉,可是转瞬间那种欣喜变成了不安……他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有人说gay是有气场的,圈内人可以彼此识别,但陆臻知道那他妈根本就是扯蛋,气场要我乐意展示你才能摸得到。人们连性冷淡和性虐狂都不能从外表判断出来,更何况是简单的性向之差。
陆臻几乎有些惊恐地想,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让人准确地试探过来,把握十足。然而同时,陆臻几乎是有些羞愧的,他在想我怎么了?我可以相信所有人,却不能相信一个同类。千头万绪的想法,好的坏的正面反面,把陆臻搞得心事重重。
十二、
下午,夏明朗与‘祁连山’号的船长周剑平在甲板上开见面会,老周是那种非常典型的中国式老海军,脸板得像棺材板一样,神情严肃,目光坚定。陆臻听他喊了几句口号,思维漂移又开始琢磨起酱仔的事儿。等到他再度回神,说话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儿。
‘祁连山’号虽然级别高,可这样的远洋航行也是第一次,与特种部队合作也是第一次。初次合作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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