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我挣开君禹的手,踉跄地跑了过去。
离怨,离怨,离世间一切恩怨。
离怨界内,阵法丛生,滚滚沉雷中乍开七彩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美得痛彻心扉。舜苍在结界里,肉身已经被封印,唯留一缕魂魄,薄衣独立,他看着我,神容缓缓浮现了一丝笑容,能使天地都黯然失色。
我害怕得想哭,喉咙紧得厉害,大喊着:“舜苍!”
我被离怨界的洪荒之力阻在了外面,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他动了动唇,我知道他在唤我的名字:
“阿九…”
“舜苍,我在这里!”
我生平很少害怕,可是当我看到两道天雷劫齐齐劈斩在他的肩背上时,吓得呼吸一滞,眼泪夺眶而出。
“舜苍!”
舜苍修长的身形颤了好几下,一道道裂痕在他肩头上张开,飘出的碎片如雪如絮,离怨界的洪荒神力将他的魂魄硬生生地扯碎。
除了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我什么都说不出,也什么都做不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魂魄瓦解散落。我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天劫,它不给我跟舜苍道别的机会,甚至都不愿让我多看他一眼。
舜苍的魂魄碎片飘散向人界的五湖四海,带着我这一生所有的心意,什么都没有留下。
离怨界开始瓦解,从尽头开始碎裂,一寸一寸的塌陷。
酷暑的七月,人间开始飘飞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转瞬之间已经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我跪在雪中,甚至都忘记了哭泣,看着离怨界消失的地方发呆。
我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觉得好像自己是在做梦,舜苍他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呢?
不可能。
不可能。
“雀儿。”一只手抚上我的肩头,从我身后将我环住,君禹的声音有些发颤,“跟我回去。”
“不可能…”
我望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能看到往日的鲜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犯下的杀孽,为什么我该受的天罚,统统皆由舜苍来承受。
君禹说:“他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
我听见我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雪岭。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君禹抱着我的手臂渐渐收紧,冷冷地重复道:“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嘶吼着,从身体里猛然裂出三重清波,君禹措不及防,被打出好几丈远。我转身的那一刹那,身后赫然张开红瞳白羽的孔雀屏,从红翎袖中翻出数十只孔雀翎密匝匝地窜飞了出去,全部都冲着君禹而去。
天上的白雪染上了红色,像寒冬腊月的梅花瓣,又像沾了血的柳絮,在狂风中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风起云涌,雪松如涛。
君禹脸色惨白,冷眼如幽深枯井,无波无澜,道:“雀儿,不要逼我。”他将他肩头上的孔雀翎拔了出来,鲜血氤氲了他整个肩头。
我抬头望着天上缓缓压下来的金云,满天的仙神皆藏在深处,眼睁睁地看着舜苍受天罚,兵解于离怨界。
“我从未想过侵犯天界。”我看着那最前头顶着皇冠,身着银黄龙袍的天帝,喊道,“为什么你就是容不下我!”
天帝长眉威然,却并未回答我的话。
我说:“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三界那么大,为什么你就是容不下我!”
天帝的声音有些凛然,不怒自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九羲,你该知道,神魔殊途,你执意与苍劫帝君在一起,违逆天意,又多次利用帝君的神力杀我天界子民。今日帝君受天罚,皆因你的杀孽。”
“若不是你三番五次派兵讨伐我魔族中人,我又怎会伤你天界分毫!”我吼道,“本尊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舜苍死了,你们谁也都活不了!”
“雀儿!”
这是我临走前听到君禹唤我的声音,可我却不想再回头。
我坐在宫殿的床上摆弄着纱幔,舜苍走了,偌大的宫殿要多空荡有多空荡。
枯骨蝴蝶扑棱着翅膀飞了满殿,幽暗的灯光下是一纸泛黄的书页,上面还残留着舜苍未写完的笔迹。
以往他便坐在那里帮我看折子,浑然玉成的气势让这样大的宫殿都显得极小,似乎唯有那浩渺无垠的苍穹才适合他。
他抬头看我,唇角勾笑:“阿九,这可是最后一张折子了,还记得你之前承诺的话么?”
假的,假的,这才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死了。
舜苍死后的那些日子,我都不敢睡觉,我怕一睡觉就会梦到过去,梦到以前,恍然醒来时那一刻涌上来的尽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我从未想过舜苍会死。
舜苍是远古时期声名鼎赫的杀神,在开天辟地之后,他就同其他远古重神一样消散于天地之间。直到万年前,他从混沌中凝聚元神而得以复苏,因满身戾气而导致天地变色四海横流。
他周身戾气难消,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后来,舜苍自行入了**界,历经长达三百年的洗戮才将周身戾气卸去。
**界放逐着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作恶的妖怪恶魂,是天下最阴极的地方。在里面呆了三百年还能从容不迫出来的,天下唯有舜苍一人。
之后舜苍被天帝供于九重天上的莲泽宫,尊为帝君,号苍劫。
他在天界逍遥自在了万年之久。
我想,若没有我,他会永远这样下去。
莲泽宫翠棠树下,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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