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大学毕业工作之后,通过小时玩伴得知他早我两年已经进厂,只是没见正经上过班,谁让他爸是基建科科长来着?(小时玩伴说到这里满脸鄙夷艳羡之色)要找他只能在发工资的日子去财务科堵他。
我本打算找机会重温儿时记忆,只是多年未曾谋面,无法说服自己主动找出亲近对方的理由,再一个车间和机关发薪水差着几天,所以虽是同在一口锅里混饭,正经见面这还是头一遭。
过了几天马卫东来劳资科递交停薪留职申请表,和科长说完话,这才坐到我办公桌前煞有介事的说:“建军,进厂大半年了,也不找哥哥叙旧,小时候哥掰得玉米棒子都喂了狼了?”
“你快拉倒吧,玉米棒子我是吃过几个,可农民牵着狗追上来时,你每次都跑得都像被马蜂蛰了,哪次不是我给人农民赔礼道歉,帮你顶雷,没我,你还能全须全尾儿的活到现在?”
“你不是腿短么,农民追上来也只能殿后了。”马卫东一脸无辜。
我忽然觉着有些无聊,不再接话。马卫东也感到气氛有些诡异,站起来说:“你这忙着,哥就先告辞了,哥开了家小饭馆,你下班没事过来咱哥俩喝两杯。”接着撕了我桌上一张纸留了饭馆地址径直出门。
下班后我本打算回家,在厂门口碰见推着车子在车间办公室当办事员的张小强,站着聊了会天,不知怎么就说到马卫东了。张小强听说马卫东开着饭馆,极力鼓动我去坐会,说是回家也是吃饭,去他那吃可不就是给他面子。
我俩在一个小巷子找到马卫东的饭馆,门脸不大,里头也就四张桌子,马卫东看见我来异常兴奋。
我先兜头给他浇了瓢凉水:“先说好啊,我俩可都没钱,有钱也不能花你这,你还得把你馆子里最好的端上来,否则等会我自个在厨房翻出来,全给你糟践了。”
“那是,那是,您二位来了,哥就是把家底掏空了也不敢怠慢。”说完冲厨房吩咐:“小刘,先拌上几个凉菜,把冰箱的硬货都拿出来先解着冻,你这俩哥肚子里都没油水。”
扭脸看到张小强眼中颇多赞许之意,我这才推桌子挪板凳大刺刺的坐下。
我俩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坐在饭桌前充满期待,用筷子敲击碗碟发出叮当脆响,嘴里还嚷嚷:“饭馆饿死人,救命......”
没一会,马卫东端上来拍黄瓜、糖拌西红柿、油炸花生米,接着又滚过来一桶散装啤酒,那会叫散葫芦。
马卫东踌躇满志准备发表讲话,张小强率先端起酒碗,扔嘴里一把花生米含混着嘟囔:“都在酒里了,都在酒里了,干了!咱哥仨。”
那天最后的记忆是,马卫东在昏黄的灯泡底下絮絮叨叨,说是这么多年总算明白,只有穿开裆裤那会交下的朋友才最牢靠,人一旦穿上了兜裆裤的同时也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尽显人性之卑劣......感觉这厮似乎被谁摆了n多道。
我眼里最后的景象是张小强像机器人似得捉着筷子不疾不徐不歇气拣盘子里的猪牛下水往嘴里扒拉。
我们仨都喝成了一滩泥,其实我也就喝了三碗,结果吐出来足有半脸盆。
夜里下雨了,我是第二天看到自己满腿泥才想起马卫东拉着我俩拜了把子,还非得跪在雨地里,显着虔诚。
躺在床上头痛欲裂,脑海里黄家驹反复吟唱:
为何在这里,
疲倦像半醉,
曾在这空间,
跟你相拥抱。
只有唏嘘的记忆,
无言落寞地落泪,
谁在这晚里放纵与她温馨......
无尽空虚!
中午单位饭堂,人群像潮水般扑向出饭口,在饭堂管理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哀求声中,四条像贪吃蛇样的队伍蜿蜒曲折蔓延开来,我排在其中一支队伍里随波逐流,紧接着鞋后跟被踩掉了,我没法在压缩成弹簧似得队伍里弯腰提鞋,怕弯腰的同时弹簧崩裂开来、伤着自个。
到窗前看着窗子子没一点胃口,打了碗稀饭回身使出蛮力挤出人群,找一相对空旷处踢啦着鞋四处张望,远处张小强看见我举起手臂热情召唤,人声鼎沸我听不到他嘴里的内容,他像默片里的主角光张嘴不出声,看口型是:“这呢,这呢,过来。”
我小心翼翼的挤了过去,嘴里一路念叨:“借光,有油,有油,借光......”
我在张小强挪开半个屁股的长条凳上小心落座,见他面前盘子里只剩下汤水,没一片像样的菜叶,我在旁边不知谁的盘子里扒拉出一根萝卜条扔嘴里嚼出声响,低头找准碗沿吸溜起来。
“二哥......”张小强小声嘀咕。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多出了你这么个———三弟?你还真打算跟着大师兄保唐三藏去西天取真经呐?”我低声喝斥。
“二哥,昨晚上你可是拉着兄弟手信誓旦旦,说有哥肉吃,绝不让弟啃骨头,我可是当了真了,这都月底了,你那还有富裕的饭票没?”
“瞧你那无赖样,闹半天你是搁我这找长期饭票来了,没有!”我斩钉截铁。
“二哥,人马卫东这点就比你磊落,昨分手的时候卫东说了:让咱哥俩以后就把他饭馆当自己家,厨房里有啥吃啥。”
“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昨晚上你可不是这态度,你俩当着我面互诉衷肠,腻腻歪歪,指着灯泡起誓,说是咱哥仨从今往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有难同当,有福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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