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玉春豁出去了!
反正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他把阿龙交易失败的事情,加上柳艺馨提供的细节,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告诉了陈海东。
可出乎意料的是,从头到尾,陈海东除了模样舒服地靠卧在真皮转椅上、微跷二郎腿,再无任何反应,连面部的肌肉都没跳上一跳。
“故事不错。”看着曾玉春纳闷的神情,他才总算捧场似地轻吐这四个字。
“老总,阿龙是索兰特的人,跟我们也算半个客户了,您就没有别的话说?”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眼看陈海东把问题又抛回给自己,曾玉春只得硬着头皮,装出一副赤诚进谏的样子:“这是个很好的商机啊。索兰特财路被断,他肯定恨死了那帮调查局的,只要我们主动联系,那生意就成了呀!而且趁这个机会,我们也能多要些佣金,他肯定不会还价。”
“弄了半天,你是在为公司考虑啊。”
“作为员工,应该的。”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老总你太客气了,什么问题不能说啊。”曾玉春继续把笑脸赔到底。
“这是谁的主意?”
“啊,什么?”
“听不懂吗?那我再问一遍,是谁让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的?”
“这个……是我自己的想法啊。”
曾玉春话音未落,陈海东利剑般的目光就扫过来。曾玉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好吧我承认,是柳艺馨的主意。”
“柳艺馨……”陈海东默念着,“她怎么突然管起这件事?”
“可能,或许,大概……她也是在为公司考虑吧。毕竟到现在为止,她都没什么建树啊。”
陈海东不再理会曾玉春的旁敲侧击,挥了挥手:“你让她直接进来跟我说。”
“是。”
曾玉春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朝柳艺馨坐着的位置丢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入经理室。
陈海东见她进来,走下椅子,踱到落地窗前,用侧背对着她。
柳艺馨对此心知肚明。陈海东是在向自己表达无声的不满,更是以静制动试探自己的真实意图。她干脆也沉默相对,和对方展开耐心的比赛。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半分钟后,陈海东突然转变策略,冷冷地问。
“进来之前就知道了。”柳艺馨随机应变。
“我不想听玉春的转述,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我联系这笔生意?”
“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没有别的理由,也不需要太多理由。”
“说得好。可你怎么会认识索兰特,又怎么知道——他是我的老客户?”陈海东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柳艺馨什么话都没说。她打开随身的皮包,走过去,把一份资料交给转过身来的陈海东手里。
陈海东接手浏览,眼神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但见资料右下角调查局的印戳格外引人注目。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目光变得幽深而可怕。
“内部情报……你是调查局的人?”
“过去是,可现在不是了。”
“调查局没有保密条例的吗?就算你被辞退,也不能带走任何资讯,哪怕是过期的。这个道理连我都知道。可你却把它交给我。如果是遇见钓鱼执法,这份资料足够作为证据、把你送上法庭了。”
“但你不会。”柳艺馨同样深邃地看着他。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仿佛惊虹对闪电、针尖对麦芒,刮蹭出一连串火花。
良久,陈海东才把视线又转回手里的材料。那是半年多前,调查局针对索兰特麾下的萨博生化科技公司展开的一次秘密侦查,其中包括索兰特与翼能关于西贝的交易任务。尽管他们对外走的是正规渠道,以跨国商业企划合作为名,各种手续齐全,但“翼能”的名字依旧出现在这份情报里。
看来,柳艺馨为了今天准备得还挺多。可她的动机是什么呢,仅仅是想促成翼能与索兰特的又一次合作吗?还是说……
调查局,索兰特,柳艺馨……
“如果要做成这笔生意,我们不能不考虑任何风险,包括你——曾经呆过的调查局。”陈海东着重强调了后面七个字,“很有可能,你要面对自己的老同事、老上级,就算是这样,你也感到无所谓么?”
他的话就像琴弓般,冷不丁划动了柳艺馨心底的那根最敏感的g弦。
而他的眼睛,也像天秤的两座托盘一样,只要柳艺馨稍有别的反应,就立即会像游码般改变他观感的平衡。
人的想法倘若发生偏差,岂非如同托盘高低变化的天?
现在游码就在柳艺馨的手里。她知道,在一秒钟之内自己必须做出决定。
“是的。”
“好。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陈海东说完竟再也不理会她,回到自己的桌前继续办公。
他这一举动令柳艺馨多少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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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与黄金时段的窗外繁华夜景形成对比,翼能的办公室只有文绮一个人在加班,显得格外空旷冷清。电脑屏幕上不时跳接到某些类似电子档案的页面,还有一个正在下载的进度条。
楼道里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陈海东推门而入后,看见文绮仍专心致志地操作着计算机,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到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一刻,清楚对方完成工作的他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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