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荒原本是阵法师,焉能不知其中厉害,紧皱了眉头去看师父。老头儿耸了耸肩头,目光却挪作了他处。
众人一路前行,临近通天佛塔,身形便是一滞,周身开始散发乳白荧光,如同佛门修成正果时的轮回身光。此等异象,印证了老头儿方才所讲:一入佛门清净地,身光彰显修为能。
乳白荧光强弱不同,位置不同。看似不合佛门众生平等的宗旨,却能一目了然区分金丹、元婴、渡劫,避免一些误会。
一条宽阔的登塔阶梯自下而上,没入云间,恰如天梯。在阶梯起处,一边一座高大佛龛,其内未拱佛像,却有光幕荡漾,乃是传送之“佛门”。此处聚集不少放散头光的元婴修士和脚下微有足光的金丹修士,进进出出。
修士们见到知客僧引领的是全身乳白身光的渡劫仙人,俱是避让在道旁,垂首含胸,恭敬有加一如外界凡人。再看到一行人不进传送门,却是随着知客僧拾阶而上。人群就轻微骚动,投过来无数羡慕热切的目光。
李荒原仰望着通天塔的巍峨宏大,心生肃穆之情,把心中的不快之意冲淡不少。便面容肃穆,神情庄重地登了台阶。
从广大无边的基座而上,登了三百个台阶,就是一层环塔平台。其上各式各样几丈高的佛陀雕像。妙容迥异,姿态万千。手中掐着无畏、禅定、施与、转轮等手印,传递着煌煌佛息。
李荒原本想逗留鉴赏,但见小知客僧在上面不断招手催促,只得作罢。
众人上了千余台阶,过了三处环塔平台,就开始感觉到切实的压力。此处亦是少有人迹,偶尔见到几个元婴修士,弯腰弓背,如负重山,竬竬难行。发散的头光也被压缩成一线,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老头儿却叹息说这几个元婴巅峰实在好运,在群英会里获得了渡劫丹,再经历难得一见的通天塔的磨练,晋升之际指日可待。李荒原这才知道能见到通天塔也是不小的机缘,若非战争在即,自己也不一定有这眼福。
再上千余台阶,滔天威势泼面而来,迫使诸人修为全开,境界高下,一目了然。
无动于衷的是大邦和小知客僧;若微风拂面的是白素素和李荒原;若烈风摆柳、身光颤抖的是李天明。
“外界还有新到的两万凡人等我安置,我只能送到这了。”李天明皱着眉头,隐晦地给李荒原使眼色,“越往上威压越大,你好自为之。”
李荒原默然挥手,与师父作别。
一转脸就迎上大邦和白素素惊凛的眼神。其实不光是他俩,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大邦渡了五次劫,得妖修积淀沉厚之宜,堪比人修六劫。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知客僧最低也是六劫大修?如果真是十五六岁年龄的话,那真要吓死人了。
李荒原本来还觉得自己是个怪物,自落星湖归来后,三四年的时间从金丹直冲渡劫,是不得了的成就。如今和这个小知客僧一比较,却又不算什么了。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人辈出,卧虎藏龙。
小和尚冲着李荒原等人微笑颌首,沉默不语,单掌一引,当前而行。
随着越走越高,威势也越大,已经蕴含一丝尊者气息。那小和尚的速度才稍微减慢。
大邦与白素素已经是步履艰难,李荒原却是有些寸步难行了。他不但承担着同样的威压,分明感觉那一丝尊者气息主要是针对自己的,冰冷彻骨,浑身灵能都快冻住了。
白素素发现了不妥,攥住他的手,顿时娇躯僵直,有白霜自手臂蔓延而上。大邦刚伸过手来,便如遭电击,抖手后退,眼看着指尖胀起一个大水泡。那个小和尚脸有讶色,停下脚步,在不远处静静旁观。
“不走佛门走阶梯,还能说是考校修为,这独独针对自己的尊者神息又为哪般?尼古拉斯小肚鸡肠,也不知是怎么修炼成尊者的。”李荒原心中咒骂不已,如果只是自己遭点罪,也就罢了,连累了小妖媳妇儿,可勾引得邪火蹭蹭乱窜。
他牙一咬,心一横,便主动加速运转了吞噬之法!
顿时空气爆缩,连上升的元气球也改变了方向。已经冰封了白素素半边身体的霜冻迅速消褪。一声惊呼,这才从她嗓中颤巍巍发出。
李荒原吐一口血,凝结为血色冰凌,把通天塔的台阶都砸出一个深坑。身体却慢慢悬浮起来,因为运行吞噬的能量里,有极为隐晦的、浩瀚星空般的幽暗气息慢慢弥散,压倒了当前的气息。
“师尊——”一旁的小和尚脸色大变,嘶声大叫。
“阿弥陀佛!小檀越收手!”一声佛号漫空震响,元气云层四分五裂,有金光照落。
李荒原被震得头也晕了,眼也花了,一腚跌坐,好久回过神来。茫然四顾,才知身处一座庄严大殿之内。
锦绸黄缎绕梁挂,华盖仪仗充两旁。
在硕大的佛祖金身像之下,几个厚实高大的锦团铺地,正中端坐面目慈和的禅师尊者。左手是横眉冷目,起身而立的冰霜尊者。右手是气度雍容,容貌美艳的海外尊者,正是东照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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