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数息之后,门内传来清越的男声,「白某哪敢叫云三公子亲迎?请进来罢。」
好大的架子。
话虽如此,云显瑜却也不敢怠慢,立即推门而入。
不算宽敞的空间内,一身白衣的男子面如冠玉,双目狭长,乌黑双眸精光不显,一头乌发用一根简陋的木簪别在脑后,有几缕落在脸侧。斜斜倚坐在老旧的圈椅里,怀中抱了个灰色的瘦兔子,修长五指捏着个粗瓷杯,正在小口抿着茶水。
心中警铃大作,云显瑜硬着头皮上前道:「云三见过白医仙,叫医仙久等实在……」
「我也不同你废话。」将粗瓷杯子搁在木桌上,白清冷道:「舍妹如今,可是在你府上?」
「令妹……?」云显瑜一呆,未曾听说过白清有兄弟姐妹啊?只得答道:「府中这几日……」脑海中闪过躺在西厢客房床上的女子,后半句「未曾有访客」忽然说不下去了,一时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舍妹姓宁,外号白鹭,个子娇小,穿一身白色绡纱裙,你没见过?」白清剑眉轻蹙,神色甚是苦恼。
一瞬冷汗涔涔,只觉得背后湿了个通透,云显瑜张口结舌,呆若木鸡,竟不知要如何应对。
白清轻叹一口气道:「看来是白清打扰了,这就告辞。」说罢站起身来,轻揉着灰兔子的长耳朵,抬腿就往门口走去。
「白医仙请等等!」云显瑜一急,直接闪身拦在白清身前,把心一横道:「令妹如今、如今正在府中。」
「哦?」白清站定,横睇身前低头的男子一眼,「真在你这?」
「是……」云显瑜头也不敢抬,心中一片茫然。她真是白鹭?怎么办?怎么办?
白清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她多年前遭了大难,身子多有不便,这几天定是叨扰了府上,请三公子将她唤来,白清这便带她离开。」
心中一沉,云显瑜此刻只想回到四天前,将那自以为在伸张正义的糊涂虫狠狠揍一顿!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道:「白、白鹭仙子如今身体不适,正在西厢休息,云三带白医仙过去吧。」
白清轻轻皱眉,却也未说什么,只道:「如此便有劳云三公子带路。」
云显瑜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心中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苦闷不堪。
白清跟在他后头,五指轻轻抓弄怀中兔子的皮毛,状似无心地问道:「白清记得,云三公子与舍妹也有过数面之缘?」
「啊?……是,」云显瑜闻言一愣,随即应道:「三十年前白鹭仙子连续三年替医仙送药奉来,确实是有过数面之缘。」对啊!三十年前初见白鹭乃是因为她替白清送药奉而来,他怎么可能忘了?
「哦?」白清语气微冷:「舍妹以前曾跟我提过,说是与你交好,如今你们多年未见,我想,这次定是相谈甚欢了?」
这嘲讽之意太过明显,竟又将云显瑜生生惊出一身冷汗,一时间无言以对。
好在二人已是走到西厢门前,虽然知道门内的人并不会回应,依然是先敲响了房门。正要推门而入,房门却先一步从里面打开,露出潘如玉气鼓鼓的一张脸来,一见云显瑜,「不以为然」四字大大的写在脸上。
「如玉,」云显瑜苦笑道:「我带了宁姑娘的兄长来……」
潘如玉闻言立即敛了神情,规规矩矩地朝白清行了礼,道:「宁姑娘仗义,六日前在孝县为了救在下,孤身落入山贼手中。在下携了信物赶到鄠州城来请救兵,是在下表兄云三公子显瑜带兵前去将宁姑娘救出,可、可不知为何,表哥在返程以后,对宁姑娘有所误会,将其投入地牢中。在下多次劝阻未果,次日见宁姑娘已是这样昏睡不醒。此事在下实在难辞其咎,若有在下可为之事,但请吩咐。」
白清斜望了一眼云显瑜青白交错的脸色,未置一言,随即踏入房中,直奔床边而去。
潘如玉朝着自家表兄大大的哼了一声,也跟着转身入了房中。云显瑜哭笑不得,只得也跟了进去。
白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那雪色的纤纤玉手,回身对云显瑜道:「云三公子,舍妹这几日多有叨扰,白清这就带她回去了,还请代为向云王禀告一声。」说罢将怀中灰兔放入宁秋鹤怀中,弯腰正要将人抱起。
什么爹爹训导,得罪白医仙,云家脸面,此刻全被抛到脑后,云显瑜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白清把人带走,绝对不能,否则这辈子,只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早在二十七年前,他就以为再也见不到那抹白纱裙,想不到再次见面,他却把事情闹成这样。
「等等,白医仙。」云显瑜闪身拦在白清身前。
「云三公子这是何意?」白清挑眉。
「我、我……」云显瑜一时语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半晌,忽而咬牙切齿地憋出来一句:「云三向白医仙提亲,我想娶白鹭仙子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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