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的飞机下午出发,他昨天后半晚睡得不好,明明被伤口疼醒,怕吵她一味忍着,当她因为做噩梦突然醒转时,他已在黑暗中静静躺了好一会了,身上满是冷汗。
她心疼不已,给他拿止痛药时,不满地问他:“为什么不叫我。”
他笑道:“不是不想叫你,没你想的那么疼,何况止痛药吃多了也不好。”
她知道他无非体谅她,出了那么多汗怎会不疼。
好在他吃了药后很快就睡着了,前几日出生入死,为了金条殚精竭虑地谋算,即便年轻体健,一时之间精力也透支得太厉害,这一觉睡得极酣实,当她早上从他怀中出来下床时,他仍沉沉地睡着。
她在床边穿好睡袍,回身看他,他英俊的脸庞映在半边晨光里,一眼望去,只觉得踏实心安,注视了一会,她弯唇扭转身,自去盥洗室梳洗。
整个上午,她忙着给顾筠等亲友打电话。
到中午时,王彼得来了。
前几日贺云钦身陷战区,贺孟枚和贺太太与外人不同,关于此事的内幕,他们多少知道一二。
经此一事,因觉得王彼得和虞崇毅义气足抵千金,对他二人自是心存感激,虽然因为出发一事贺家上下正乱着,一听王彼得来了,忙让请进来。
红豆正给贺云钦喂粥,听到下人禀报,亲自迎出来:“正要给王探长打电话。”
王彼得问:“贺云钦好些了?”
红豆一边引他入内,一边笑道:“好多了,王探长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刚才贺云钦提了一句,王彼得属于他分管的下属,如今贺云钦启程重庆,王彼得身为下属,是不去也得去,只因他目下还有好些事务要处理,今天暂且还走不了。
听红豆如此问,他摆了摆手道:“我那些资料委实东西太多,搬动起来半个飞机都不够我装的,索性也就不搬了,横竖我们会回上海的,就有件事太棘手,我得过来问问贺云钦。”
说话间已经进了里屋,一见贺云钦就道:“那两个胖小子在我的事务所吵闹不休,吵得我头都要被炸开了,孩子是你主张救下来的,谁知你回头就丢给我了,眼下你倒是给拿拿主意,到底如何安置。”
红豆知道他指的是彭裁缝夫妇那两个孩子,那对假夫妻死后,他们重新恢复了孤儿身份,眼下大部分人员都要离开上海,孩子的去向确是个问题。
贺云钦看着王彼得:“组织平时危险活动太多,孩子太小,只能送到福利院或是给找稳妥的人家收养。”
“福利院?”王彼得连连摇头,“福利院的底细我最清楚了,上至院长下至护理员,无不克扣,何况如今兵荒马乱的,眼看他们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哪顾得上底下的孩子,你们平日路过福利院,没看到里头的孩子一个个都面黄肌瘦吗,胖小子们真要送过去,几天就能瘦脱形。”
贺云钦的确不忍心将孩子扔到福利院,思忖着道:“那就跟我们去重庆,到了那再好好给他们找户人家收养,只要知根知底,想来孩子不会受苦。”
“这两个孩子能吃又能闹,给谁谁都不会喜欢。”
贺云钦皱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王探长自己收养?”
王彼得这时刚坐下,听到这话弹簧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
红豆看向王彼得,他虽然满脸错愕,难得竟没有流露出嫌恶之情,不由心中一动,低下头细想,王彼得面恶心善,一直是孤身一人,虽说活得潇洒,有时难免孤寂,两个孩子举目无亲,若是由王彼得好好抚养,也算是两全之策。但最后如何定夺,还得看王彼得自己怎么想。
王彼得好半天才接话道:“不好不好,这主意不好,我一个人好好的,干吗要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话虽这么说,语气却并不决绝。
贺云钦和红豆对视一眼,都了解王彼得的性格,并不一味劝他。
贺云钦只道:“刚才我的确考虑不周,孩子放福利院不妥当,不如先由我和红豆将孩子带到重庆,到时候孩子交给哪户人家,再商议就是了。”
王彼得听说贺云钦要将孩子带走,竟闪过一丝不舍的神情,好一会才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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