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办。但由于能力有限,学校只能提供两年级以下的课程。等到孩子们再大一点,她们就得步行半个多钟去邻近的村子读书。
曾经华怀卓那一代人也是这样过来的。
沈华在小学里当老师。这件事她是知道的。虽然十年未曾归家,但关于沈华的消息总是有意无意的传到她耳朵里,被她记在心里。高中毕业后,沈华没再读大学,尽管无论是她的养父还是住在一个宅院的人都表示他们有心且有能力供她读大学,直到毕业。然而,沈华凭着与生俱来的执著拒绝了这个走出大山的机会。
“我就在这里。”她如是说,“等着老去。”
怀卓似乎听见了从小学那边传来的浑厚的钟声,它召唤着那群调皮的孩子。不过这只是她的幻听,很早之前,学校就用电铃取代了铜钟。但这一幻听提醒了她,再躲在这四方的铁皮盒子里,她就只能错过沈华,后者将会拿上课本,一连上三节课,学校的老师实在有限,她一个人既当语文老师又是数学老师,还不时客串一下音乐和体育老师。
怀卓下了车,先去了一趟老宅,宅院呈回字形,类似四合院,但经历代变迁,已没有那么多讲究,房子的形状也改变了不少。有大门的这边,原先的瓦屋被拆除,用石头和泥砖重新盖了两层平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老宅里一共住了四户人家。回字的前后住人,每家四间房间。左右是四间厨房,中间是水泥浇筑的平地,设有下水道和简陋的厕所。
由于心心念念着沈华,老宅那年代久远,墙体破旧,青苔遍布的可怜模样未能引起她一丝怀旧之情,毫无伤感。她迈进大门,一群鸡鸭走来走去,没有狗。宅子里没有人,但各家各户的房门都敞开着,轻而浅的声音浮在上空。
她往左侧走去。第一间是她爷爷的房间,老人家还没醒,她没打扰。继续往深处走去,那是她父母的房间,房间格局保持在他们结婚时的模样。若大的双人床弹性十足,年少时她常赤着脚在床上蹦哒,很有趣。
房间的一角,她母亲已经起床,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父亲不在,大概是出车去了。怀卓的父亲是村子里第一批当货车司机的人。最开始时他和别人合作,开着一辆白色的小货车,慢慢的自己出来干单,换成了中型货车,再到现在的重卡。在由小换大的漫长过程中,他的体形也由小变大,啤酒肚突显,时常面色红润,一身酒气的回家,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而母亲就是他外出时认识时,年轻时的母亲也属于小家碧玉那类,生了孩子后身材开始走样,只有那双大眼睛还残留着往日的美貌。这对饱经风霜的夫妻只剩下几张黑白照片还能证实他们当初的风华正茂并非谎言。
华怀卓更像她父亲:华永新。
“妈。”怀卓对她母亲说。母亲是外地人,说到某些字眼时仍改不了口音。做母亲的当即热泪盈眶,连连说了两声好,走过来拥抱她,“回来就好!”
她笑笑,找了个借口上楼去了。她大伯跟着沈华搬走之后,二楼的房间变成了她弟弟一家人的。小夫妻住一间,两个孩子住一间,虽是一男一女但还没到男女有别的年龄。
二楼的房间同样敞开着,夫妻俩正在看电视,她们家也是村里第一批用上彩电的家庭,得益于怀卓。当初弟弟结婚时她人不在礼在,除了彩电一并送来的还有数量可观的小家电。
“阿弟。”怀卓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打算,这间房间一直伴她直到初中,初中时她和沈华一起进入镇上的中学读书,只在周末回家。那时她们已经有了少女的羞涩,宁愿往地上铺张席子打地铺,也不愿和男孩子同睡。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做弟弟的主动睡地铺或去和别的男孩家暂住。
显然弟弟要比母亲冷静,他翻身下床,仔细的看着这个离家十年的姐姐,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过的好,过的风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买菜啊。”
“就刚才。”怀卓说,“我还要去找你阿华姐,待会再聊。”
出了老宅,她径直往沈华家走去。沈华结婚后,从老宅搬了出来,和她丈夫华荣进住在他家里。她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那一代人,怀卓对荣进家并不陌生。一路走去,她对每一个路过的村人打招呼,但末作任何停留,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被她吓到。从那些人的目光中她知道,他们并未认出她。
很幸运的,沈华正站在自家院子里,侧着身子站着,应该是在等女儿。一时间,往日积攒的思念之情仿若大山压在怀卓身上,她的脚步变缓,眼睛干涩,想哭哭不出来。很快,沈华注意到了她,她看着她的眼睛,随既微笑起来,一个欢迎回家的,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微笑。至少怀卓辨别不出来。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美丽端庄,落落大方,身上找不出任何不合体之处。她穿着最普通的白色短袖,浅蓝色的紧身仔裤,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她很好的经受了历史的洪流,岁月的无情侵蚀,褪去了年少的稚气,越发动人,像酒。
华怀卓几乎是跑过去的,她紧紧的拥抱着这个让她日思夜想,为之疯狂的人。结束了仿佛从世界另一端为起点的,长达十年的心灵漂泊之旅。“阿华。”她在她耳边呢喃。后者也毫不吝啬地回抱住她。两人距离之远,怀卓能清晰的闻到沈华皮肤上散发的让人心醉神迷的熟悉的味道,一点点皂角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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