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卓接不下话来,便再次扯开话题,问他鱼是那里来的。荣进瞥过目光,脸上不悲不喜,因为常久的静坐赋予了他平和的心态,也让他从自己执著的迷宫中走了出来。事实上,自从沈华拒绝了他的弥补之后,他就看清了一切。
“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源头,看见那边了吗,”他指了下河湖边上高耸的山体,“那里有条小路,一直走一直走,可以看到很多山涧间的小水塘,那里有鱼。”
怀卓懵懂的点头,华荣进忽然话题一转,“这条河以前死过人,你知道吗?”
怀卓含糊的点点头。
“那人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荣进转过脸来,目光深沉。“阿卓,你相信鬼神之说吗?”没等她表态,荣进接着说,“我一直在想,要是小时候我没听阿华的话来这里游泳,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我?她一直都很神秘,我是说心思。”
沈华那双仿若知晓万物的眼睛时隔多年再次浮现在他面前。那时他刚从外地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沈华便来了。
“我跟爸爸说,我想和你结婚。”她说。他当即愣在原地,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这个不动声色拒绝了自己的人,有什么变故会让她改变心意。他在她眼中看不到丝毫爱意。沈华看出了他的疑惑,顿了顿才说道:“你是最合适的,我们将会有一个女儿。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勉强。”
那时他还傻乎乎的以为沈华是被家里人逼急了才会用他当挡箭牌。只要时间足够,他有信心用温情打动她。可到头来,他等到的只有一句“离婚吧”。
怀卓还是第一次听他谈及此事,他的悲伤无法掩饰。怀卓不忍再看他被往事折磨,主动和他说起华萤去世时,和沈华的对话。她说她只是看得远一些而已,可孩子的性别却是随机的。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是:沈华欺骗了所有人,至少她没说全。
“阿卓,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执着的叫你阿怀,”荣进露出一个悲悯又诠释的笑,“现在我知道了。”
两人不再说话,却也明白他们心中的结在这一刻被悉数解开,获得了升华后的平静。两人在河边坐了许久,直到阳光黯淡下来,才离去,他们并肩走在小路上。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和解。
晚上的时候,怀卓满心欢喜的和沈华说起这件事。她认为离两人离婚已经不远,而自己在村子里的事已处理好,百货大楼过几天也正式营业。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们。到那时,她就可以带着她离开。怀卓不是没有想过要接父母去城里,可人老了,对老家有种儿女无法了解的不舍——他们不愿离开。至于弟弟一家,他很懂事,也很知足,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可是,阿怀啊,”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的确不是时候。两人商定好离婚那天,华荣进突然找不到结婚证了。证件一直是放在家里的,如今却不翼而飞。怀卓一听,气得直怀疑是他偷偷藏了起来。最后还是沈华想起来,华萤有一次翻到了结婚证,好奇的问她照片里这个男人是不是爸爸。她说是。随后让她放回原处,但没亲自看着。
沈华找到华萤,结果她自己也不记得有这回事。几个人把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个遍,最终在老鼠常出没的柜子底下找到了破破烂烂的结婚证,一碰便成了灰烬。
怀卓哭笑不得的说:“阿华果然有预知能力。”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十月初的某天早晨,几乎所有居住在镇上的人都听到了一阵响彻云宵的鞭炮声。尽管有些扰民,人们还是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鞋子,往声源地奔去。两天前,一群人抱着一叠叠厚厚的传单在街上的各个角落出现。原本,发传单并不值得关注,但偏偏,那群人穿着统一的服装,即便只是一套普通的浅蓝色工装服,背后印有商□□字也让人觉得奇特。这无疑是镇上有史以来的异象。疑惑和好奇心驱使人们去探究。
很快,他们便确定那幢位于车站附近、银行周边装饰漂亮,总有工人进进出出的民楼被人租下,建成了商场,将于两天后开业。开业当天购满一定价格的商品将有优惠,也可参与抽奖活动。除此之外,还可以办理会员卡,享受长期微小的福利。只不过当人们看到办理条件时,不少人打消了念头。但琳琅满目的商品,闻所未闻的高科技产品以及在他们看来十分无理的办理条件都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怀卓一点也不担心没人光顾。就在昨天,她刚把第一批会员卡发完。薄薄的一张卡不仅记录了持卡人的真实姓名,还要求开通时必须存一定的金额。她知道大多数人不会舍得先出钱再拿货。这是长久以来人们遗存下的习惯:总要把钱放在眼前,拿在手里才安心。所以她发卡只是为了方便自己人。
怀卓拉开顶层的窗帘,阳光顺势透了进来。她在办公室里开了面落地窗,可以俯视一整条街道。她听见底下吵吵闹闹的,也不反感,反倒涌起一股成就感,但紧接着,达到目的后的迷茫无措接踵而至。她今年不过二十九,如果能活到九十岁,人生的旅程也才走了三分之一。她还有很多年可以活,很多时间可以消磨,却早早的完成了拼搏的路。她有不菲的收入,有车有房,家人爱人都在身边。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她都是令人羡艳的成功人士。但另一方面,她又怀疑,自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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