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着右腿,跪在赵玉林跟前。
“赵主任,”郭全海叫着,望着他的变了颜色的脸面,他喉咙里好像塞住了什么,一时说不出话来,赵玉林睁开他的眼睛,瞅着郭全海跪在他跟前,他说:“快去撵胡子,不用管我,拿我的枪去。”才说完,又无力地把眼睛闭上。
枪声越来越紧密,子弹带着喔喔嘶嘶的声音,横雨似地落在他们的前后左右,弹着点打起的泥土,喷在赵玉林的头上、脸上和身上。老万说:“你们都走吧,留一人帮我就行。”
郭全海眼窝噙着泪水,叫老初留下帮助老万,自己抚一抚赵玉林的胳膊,捡起他的枪,正要走时,老万叫住他道:“老郭,子弹。”郭全海从赵玉林身上,脱下子弹带,褪了颜色的草绿色的子弹带子上,一块一块,一点一点的,染着赵玉林的血。
郭全海撵上大伙,跟萧队长猛冲上去了。元茂屯上千的老百姓,呼拉呼拉地,也冲上去了。听到人的呼叫声,苞米棵子的响动声去得远了的时候,赵玉林才松开咬紧的牙关,大声哼起来:“哎哟。”
老万解开他的布衫的扣子。一颗炸子,从他肚子右边打进去,沾着血的肠子,从酒樽大的伤口,可怕地淌了出来。“我不行了。”赵玉林痛得满头大汗,说。
“你会好的。”老万眼窝里噙着泪水,一面用手堵住正在流淌出来的肠子,把它塞进去。他打发老初回去整车子,盘算尽快把他送到县城医院去。
“我不行了,你们快去撵胡子,甭管我了。”
“你能治好的,咱们送你上医院。”
枪声少些了。胡子的威势给压下去了。萧队长占领了一个岗地。他们已经能够看见密密的苞米和高粱棵子里的胡子,疏疏落落的,伏在洼地的垄沟里。
双方对敌着,枪声或稠或稀的,有时候了。萧队长叫自卫队寻找些石头砖块,在岗地上垒起一个小小的“城堡”,又叫人用锄头,用扎枪头子挖出一条一条的小小的壕沟,叫大伙伏在壕沟里准备进行持久的战斗。
胡子冲锋了,呼叫一大阵,人才露出头。他们刚冲到岗地的脚下,萧队长一声号令,大枪小枪对准前头七八个人射击,有两个人打翻了,抛了大枪,仰天躺在地头上。其余的就都退走了。
歇了一会,胡子举行第二次冲锋。这一回,他们改变了战法,不是一大帮子人呼拉呼拉地从正面直线冲过来,而是从那密密稠稠的青棵子丛里,一个一个,离离拉拉地,从左翼迂回地前进。眼瞅接近萧队长的“城堡”了。
“老弟,你歇一歇吧。”花永喜对他旁边一个右手挂了彩的年轻战士说。花永喜把手里的洋炮撂下,跑到前面一块石头边,捡起胡子扔下的一棵九九枪,从打死了的胡子的身上解下子弹带。正在这时,胡子一颗子弹把他草帽打飞了。他光着脑瓜子,卧倒在地上,把枪搁在一块石头上,眯着左眼,又回过头去,朝着大伙摆手,小声地叫道:“别着忙,别着忙,”他又细眯着左眼,右脸挨近枪,却不扣枪机。这时候,胡子趁着这边没动静,凶猛地推进,有些还直着腰杆。眼瞅扑上土岗了,老花还是不打枪。
“王八犊子,咋不打枪,你是奸细吗?”负了伤的小战士不顾伤痛,用左手扳动枪机,枪不响:没有子弹了。抬头看见花永喜还不放枪,他急了,奔扑过来,一面骂,一面要用枪托来打他。
“别着忙呗,瞅我这一枪!”老花把枪机一扣,打中一个跑在头里的胡子的脑瓜子。再一枪,又整倒一个。打第三枪的时候,头里的几个胡子慌慌张张撤走了,后面一大群胡子起始动摇观望,终于也都撤走了。
“你贵姓?”小战士上来问老花,用左手抓住他的右手。“他姓花,外号叫花炮。”后面有人代替花永喜回答,“咱们快喝他的喜酒了。”
“你听他瞎扯。”花炮提着枪,带笑否认快吃喜酒的事情。萧队长叫大伙检查大枪子弹。小战士不剩一颗,其他的人都剩不多了,有的只剩二三颗,有的还有十来颗。萧队长吩咐把所有子弹全收集拢来,六五口径的,集中在郭全海手里,他拿了赵玉林的那支三八枪。七九口径的,集中在花炮手里,他捡了胡子一棵九九枪。花炮伏在头里,瞄准胡子的方向。其余的人都上好刺刀,准备在子弹完了,救兵不到的时候,跟胡子肉搏。萧队长布置了这边以后,忙叫郭全海过来,他俩小声唠一会。郭全海提着大枪,跟一个警卫班战士老金,从垄沟里,爬到右边高粱地,就不见了。
不大一会,在老远的前头,在胡子的左翼,发生了枪声。胡子乱套了。他们的长短枪,齐向枪声发生的方向,当当地射击。那边,是县里援兵的来路,也是容易切断胡子归路的地方。胡子怕自己的归路被切断,又怕县上援兵来,用最大部分的火力,对付那边。只用稀疏的几枪,牵制这面。
“他们的主力转移了。”萧队长笑着说,侧卧在地上,放下枪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又掏出一个小小鹿皮袋,里头盛满了黄烟,他一面卷着烟卷,一面跟老花唠嗑。
“凭着这些子弹,能支持到黑吗?”萧队长问。
“咋不能呢?”花永喜说。
“枪法怎么学来的?”
“起小打围,使惯了洋炮,要是子弹足,这一帮胡子全都能收拾。”花永喜说着,又瞄准对面,却不扣火。
冬天打狍子,一枪能整俩。”后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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