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窄小的草垛上放了几百盒胭脂,大半部分都已经腐烂,可见这数百年来,年年有人增添从未断绝。
此情深重,以何载之?
她甚至连苏方沐的坟茔都无法寻找,查遍了罗城郊外的每一寸埋人之土,都没有一丝痕迹。直到精疲力尽的她瘫坐在山间冰冷的地上,夜风拂来吹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她才清晰的意识到,苏方沐……真的不在了。
苏方沐早已随风而去,独留她一人,在这清冷殿堂中永世孤寒。
数百年沧海桑田,所有一切都已经化作飞灰尘土,半点无存。
九载情深,而今还留下的只有那攒于手中的胭脂。
幸好,还有这盒胭脂啊……陵光唇边浮起淡淡浅笑,若无这盒胭脂,她怎么挨得过岐山山巅夜来风寒。
此后经年,陵光闭门不出,谢绝一切访客,这令偶然兴起想要关怀一下朋友却被挡在门外的孟章神君十分不满。
“让你们家神君开门!本尊前来,她居然敢闭门不见?!”
“孟章神君……请不要为难我们。”一堆小仙童眨巴着一双双湿润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孟章。
“岂有此理。”孟章正欲放下风度破门而入,却见那门无风自开。小仙童们见了知道是自家神君方形,方散了开去。
孟章来到流光殿的时候,陵光正点了一只小兔子瓷杯一下,那撅着屁股的小兔子突然眼中红光一闪变作了一只真正的毛绒白兔,绕着席地而坐的陵光蹦跳不已。
“你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在玩这些?”孟章挑眉看着那只白兔,有些不能理解陵光现在的趣味。他等了半天不见陵光回答终于沉不住气开口询问,“你为何不去寻她的转世?”
“转世?”陵光这才抬起了目光,一双狭长凤眸不复往日神采,看得孟章心下一疼。
陵光的唇边缓缓牵起一个弧度,算是笑了一下。然后她看向那只白兔,说道:“转世之后,怎么还会是她呢?她曾对人说过,这一生尽了,世间便再无此人。”
“你看这只白兔,我仿着当年她送我的一只白兔瓷杯变得,可再怎么神似,它都不是从前的那一只不是么。”
“就像她永远都不可能是百草仙子,永远不可能是藿香。”
“转世之后,也只不过是个存了她魂力的陌生人罢了。”
这世间,执念最苦。苏方沐不许来世之诺,看似无情,实则是想断了他人的执念,免了他人永世寂苦。
白兔仍在地上欢乐的跑跳,似乎永远都不知道这世间有什么残忍之事,香台上放了一只凤羽玉盒,散着醴泉清冽幽远的香气。
陵光与孟章默然相对,半晌无言。
岐山今日的风似乎又冷了些啊,是要入冬了吗?
凤羽青盒,醴草香如故。
流光账下,问君梦何如。
☆、95.第九十六章岐山鼓磬闻旧事
那日孟章走后,陵光发了很久的呆。
“但若是我说,我知道那女子转世之处,你想不想去看看?”
“……当真?”
“没有十拿也有九稳。”
皎皎天河畔,陵光温了一壶茶递与监兵,后者一脸肃穆。
“那之后你可有去见过她的转世?”监兵接过茶壶,轻吹了口气,问道。
陵光一双凤眸中似有寒潭一般静的出奇,半晌,她答道:“去了。”
虽然心里明白那已经不再是苏方沐,但是沉寂了这么久,突然又听闻了她的消息,心中的激动之情根本无法掩盖。
孟章说的对,她根本不可能看透。就算只有魂魄是相同的,她也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孟章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召来幻凤直往孟章指引的方位飞去,不多时便站在了一处简陋的茅草屋前。
人间正是冬日,暖暖的阳光洒在这户人家的院子里,萦着朴素闲适的气息。屋中的喜气似乎都能够溢到屋外。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
“男孩女孩?”
“是一个女娃娃,夫人这是有福啊,前年得一子,今年得一女,刚好凑一个好字哇。”
“景儿,开不开心?你要做哥哥了。”
陵光就这么站在那里,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凝在了半空。
里面的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就是苏方沐的转世么?好想看一看,尚在襁褓中的苏方沐会是什么样子……
此念一出,被陵光即刻否认。事到如今还在希冀什么?真正临到了,心中才清晰的明白,为什么苏方沐从不渴望来世之缘。那屋内尚在襁褓中的人只是一个拥有她灵魂的婴儿罢了,她不会记得和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不会了解自己与她纠缠了九年的情缘,甚至都不会知道长离何人。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冲进去抢过女婴,用她一辈子的时间灌输给她苏方沐所有的记忆?把她缚在身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自己对苏方沐的亏欠?
何必,何必。
这一世我不再纠缠,我还你自由。
凝了半晌的手,终是缓缓放下。
“之后你就从岐山搬到了这里?”监兵淡淡发问,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询问的语气,不用问都可以万分笃定。
“我只是想离她近一些,哪怕她已不再是她。”
“结果你却发现,你仍旧没有死心。”
陵光闻言淡淡发笑,怎么可能彻底死心,只要她的魂力还让她在红尘间辗转,那这些希望的微弱星点就会簇簇生起,仿若星火燎原。
一次次的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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