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现在还不能死,若是萧骋真的反了,那么他还有莫大用处,要他另想个法子。
用处。
他咀嚼着这两字发笑,笑到心间最后的温暖希冀悉数破灭。
“不如斩下我这只手。”他道,看着那片胭脂红在阳光下闪烁:“斩下后送给你,或者直接送给萧骋。”
“好!”
贺兰珏几乎是毫不犹豫下了结语。
而他心间一抽,那一刻的疼痛使雪地里最终的刀光远远相形见绌。
的确,从那时起戏才开唱,是贺兰珏告诉他,他应该恨,应该要赤国覆亡来偿还这恨。
可是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萧骋不曾负他,就是踏平燕国也是公平对垒棋胜一着,赢得磊落。
而自己这出戏则唱的污敝不堪,早已是无可救药不能原谅。
都是错,从没想过推脱或原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无关紧要。
他推开门,门外阳光鼎盛照的他无法开眼。
“圣上驾崩!”他对牢门外喊了声,觉得几乎已用尽生命里所有气力。
殿内响起细碎脚步,素心从暗处现身,抬手试探萧骋鼻息,然后看了晏青衫一眼,神情无比复杂。
五
萧骋一死则大柱轰塌,皇城之内有人义愤要追先主而去,可多数人还是没了主意。
降吧。
不知是谁说了第一句,之后这两字便如春雷隆隆响起。
城门终于大开,贺兰珏领头,高头大马终于踏进了赤国皇城。
奉署殿内鲜血淋漓,有将士怒极要杀晏青衫泄愤,被素心劈杀当下,都双目圆睁牢牢盯着晏青衫这个祸国妖孽。
贺兰珏进到殿来,四下环顾负手而立,由着急风吹打胸怀,长长长长吁了口气。
“月氏女主身子衰弱,我很快就能接掌大权。”
他上前来,目光灼灼看住萧骋尸身和晏青衫。
“恭喜。”晏青衫回道,低头与自己影子对视。
“我会恢复我燕国国号,追封你父亲为兴国候,到时候也给你个适当职位。”他追加了句。
晏青衫抬头,看他,有微微笑意。
“什么职位适合?”他问:“相国?尚书?你预备让一个婊子踏上朝堂?”
“不会,你不会。”他继而摇头:“你是三殿下,英明神武的三殿下贺兰珏。”
贺兰珏语塞,只是一个分神的功夫,晏青衫已掠起衣袍缓缓下跪。
“祝殿下功成。”他在冰凉石阶上开口:“那么青衫拜别,自此恩义两消。”
言毕起身,一拂衣袖预备离去。
贺兰珏回神,伸手捉住了他衣袖,空落落那只右手的衣袖。
“我可以给你富贵或者闲适!”他咬牙切齿:“但凡萧骋能够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晏青衫不语,还是看他,有微微笑意。
“如果战乱平息,我也会是个仁善的君主,先前种种只不过是不得已!”贺兰珏拧起了眉,将那袖角握的更紧。
还是静默,只不过笑意渐渐隐去。
贺兰珏咬住了下唇:“我爱你,而且你也爱我!多少年前就是,你不觉得我们最终该在一起!”
“是吗?”晏青衫反问,退后将袖角一分分抽却。
那头贺兰珏握的紧,薄绢吃不住力,“嘶”一声断为两截。
伤口在断处现形,光滑平整的断腕伤口。
晏青衫微垂了眼,一口气叹的平平静静。
“如你有一分爱我,就不会有这断腕,就不会由着我在父亲坟前被人折辱,就不会有这出精彩的反间戏。”他道,声轻如烟却字字断金:“而我助你,也早不是因为爱你,只不过因为你复姓贺兰而已……”
一席话说的贺兰珏无处容身,渐渐将手低垂,放那只断袖坠地离去。
“七雪……”他看牢他,有些神伤:“那么我们从新开始,我可以补偿你。”
“不必。”
晏青衫当下回绝,两个字再没有纠葛不舍。
这绝决刺痛贺兰珏,如针般刺痛他的骄傲自尊。
“那么萧骋的尸身呢?”他拧上了眉:“你预备留在这里任我处置?他那么一心一意对你,你就这么寡情吗?”
“我若求你将他尸身赐给我下葬,你会允吗?会顾虑我感受,不怕我设了个局让他假死!”晏青衫即刻反唇相讥。
“会!为什么不会!”贺兰珏盛怒:“我若对你丝毫没有情义……”
言行到一半他顿住了话头,突然回悟。
自己被激了,被牢牢将了一军。
他还是在乎,还是想将萧骋尸身落葬,还是对这个人有心。
“素心!”几个转身之后他挥手长唤,怒意叫胸膛起伏:“将萧骋尸身带着,陪晏公子去下葬,这就去,早去早回!”
“如此多谢。”
晏青衫躬了个身,踏出朱门而去。
天际这时落起细雨,将素心怀里萧骋身上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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