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也挺简陋。
一个妇人走出来,从井里取了水上来,倒在桶里。
“阿妈,阿妈!我来提我来提。”十五六岁的一个男孩从堂屋里走出来,连忙提着桶,吃力得提进厨房。
“你妹子呢,平福?”妇人在外面问。
“啊?”男孩在屋里没有听清来。
“我问你妹子平贵去了哪里?”
“哦……她早上和阿爹一起上山了。说是捡些枯柴回来。”
“那你一会儿把吃了送过去,你爹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饭!”
“哦……好好!”男孩在里面应声。
近墨悄悄退后了一步,放下那片硕大的芭蕉叶子,又退了两步。
“那大婶是你娘亲啊?”狄青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看着院子里小声问。
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嘲笑一样的回答:“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了。哼……我也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那是恨的,是怨的语气。
“平福,平贵……那你是叫平安么?”狄青似乎没有听出他的意思,依然在问。
平安……
平安,平安,看娘亲给你做的新鞋子,可合脚?
平安,你爹我今天打了这么大一只野猪,牙齿呀,都这么大呢!
阿哥阿哥,我要吃糖……
那遥远的记忆,突然带着夏日浓浓的惰懒窜回了他的头脑。
眼泪就如同那汹涌澎湃的儿时记忆一样,难以控制的在他的眼眶中聚集,从他眼眶中滑落,身后的芭蕉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新翻的稻田散发出浓郁的泥土香。
“家里太穷了,两个月都挖野菜熬高粱面。后来没吃得了,想吃观音土,阿爹阿妈死活拦着不给。我和弟弟又哭又闹,结果对门的孩子,吃了那土,死了。”他在田间走,看远处的晚霞和稻田勾勒出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天边最黝黑的土地,和着田埂,摸出弥散的墨痕。
“没有办法了。只有卖孩子。”他笑,看了眼狄青,“阿爹心疼我,不愿意卖。却不能不卖。打听到一家老爷要收义子……怎么听来,也是好听的。”
“义子?”少年不解。
“就是有了少爷,身体太弱,收个义子挡灾转祸的。”近墨笑笑,笑得萧索,“既然是义子,生活自然还好。所以我……不是富家子弟……”
“阿平。”
他转头看那少年,少年低着头问他:“你不苦么?分明恨着父母抛弃你,分明过着不是人的生活。”
他苦笑:“是我傻。原本是积气,寻着他们要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样子,狠狠的报复回去才好。然而既然是父母,如何恨得起来,如何报复得了?”
“阿平,不准备回去了么?”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他转头,少年正抬起明亮的眼睛,喃喃念叨。
那夜,风高月黑。
那夜,群鬼狂舞。
那夜他睡不好。
那夜他见他在黑暗中挥刀,一刀下去,封喉致命。
他见他手中的刀,撩起鲜血,在黑色夜空中,划出凄美得的曲线,泼墨一般,飘散出淡淡的痕迹。
他站在血雨腥风中,呆呆的,看着少年。
少年的眼睛,明亮的如同黑暗中的狼。警惕而冷酷。裂开的嘴唇,中间有嗜血的牙齿,随时准备啃咬敌人的尸体。
少年脸上那到如同淡墨彩一般的刀痕,也突兀的显示着残暴。
“你看到了……”少年静静的开口,手里还拿着那把寒光乍现的刀。
“你得死。”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近墨退后一步。
“狄青!”他叫了一声。
“你真的必须死。”少年抬起刀,“我现在不杀你,你会……死得更惨。”
“狄青……”刀抵在他的下颚,他冲口而出的话让自己都吃了一惊,“让我跟着你!我要跟着你!”
少年飞出来的刀,顿了顿:“你说什么?”
“我无处可去了。回不去了。
少年的刀收了回去。
“跟着我有什么好?杀人而已。”他苦笑,却也是答应了下来。
那是血腥和绝望的十年。
两个人如同最阴暗的老鼠,在罪恶和阴谋间过了十年。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个用刀杀人,一个用智慧杀人。
是罪恶也在寻找着疯狂的快乐,也在嘲笑着芸芸众生,也在讽刺着天地人理。
是绝望也在备受良心的谴责,也在暗中哭泣强颜欢笑,也在呐喊着无法企及的希望。
“不是……放过我们了么?”手里的茶杯在地上跌了粉碎,茶水沾染上他的鞋子,他抬头看一脸苦笑的狄青。
“怎么会……”当年的少年已经三十岁,脸上有了沧桑的痕迹,和那刀痕一起模糊了淡淡的墨迹。
“他说过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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