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召抿紧了唇,咬齿半响才缓缓道出:“配不配都无所谓,薛小召死百次都不足惜…但是大家一起活下去不好麽?南境不留我们,可以去西境去北塞,去哪里都可以…”
“这得上是顽劣,他拂尘一甩卷过封刀就丢到远处!
封刀忽然落入深水中,大惊之下慌忙游上去,才发觉被丢到了瀑布深处,轰鸣而下的水流近在咫尺,那作怪的道人此时蹲在莲花石上笑问:“水深几许?”
发觉似乎又被恶整,封刀无奈道:“不知,但足以溺毙身亡!”
道人怪哉:“那此深潭下的游鱼怎不身亡?”
封刀听了几欲晕厥,气没打一处来:“人和游鱼一样吗?”
道人笑了:“怎地不一样?游鱼脱离流水久矣干涸而死,人脱离气便暴毙身亡,万般皆自然,顺著它就好了。就如同水,贫道可从没让你掌控它,且自然之物可是你想掌控就掌控得了的?”
“也就是说…”封刀手扶著莲花石,似有所悟。
白衣道人站起身来:“想顺著它,想独独听到它的声音,先把你心中躁动清除干净吧。”说罢抬脚将封刀踢下水中。
这一次落下水中并没有想即刻游上去,也许之前还带著许些被整的气恼,但现下居然发现那瀑布的轰鸣之声在水下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四周一片漆黑,星星与月亮的光透不尽深水之下,清冷的潭水都往他五官压过来。很静,静得似乎只听到身体里血yquot;/gt;和气息流动的声音。
许些的画面走马观花地掠过,像是倒著走路一般──
那个人决绝却藏不住悲伤地让他不要跟去…惊慌地告知他是自己玥族圣子…在玉器行里给他带上玉佩…捧著大碗吃著煮熟的柳叶…抱著剑挑衅地说杀人免费……
小召…满脑子都是薛小召……
画面跳动,由最初的沸腾与怨恨奇迹般地放缓了下来,最後,定格在那个日光明媚春末午後──
那个棕衣少年躺在一截横在地上的枯老树干上,拔了一gquot;/gt;草叼在嘴里。棕色的衣摆随著哼小曲的动作拂动著,蓬松的头发散落在树干上。阳光洒在树叶上,地上透出点点斑驳,照著那尚显稚气的脸庞一点暗,一点亮,那种说不明的洒脱闲然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他想要那个记忆中的少年能一如既往地洒脱,能在那温软日光中哼著闲适的小曲儿;想要…拉住那个少年的手一起在林中漫步,一起唱一起跳只要喜欢就疯疯癫癫地笑,於是再没有无可奈何的离别,再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再不会看到他痛不欲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浮上水面游回岸边,那道人早不见踪影,封刀启首看著银白月亮,心中浪潮静止下来,他终於明白执著於救回薛小召的原由:
如果这天地间已没有薛小召的安身之处,就由他来造!
风和日丽之下,瀑布声轰鸣依旧,封刀跪在岸边,白衣道人在水边摇头晃脑地踱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句你烂熟了?”封刀点点头。道人又问:“那好,解说解说我听?”封刀摇摇头。
“哎,其实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道理,各人有不同想法。大道无形,道是本源,当这个本源有意识的时候,就生了‘一’,既混沌。这个‘一’再继续波动的话,就产生了‘二’,即yquot;/gt;与阳,世间的东西都是对立的,男女、雌雄、生死、黑白、大小、乐苦、对错、好坏,总之一切都是矛盾对立的等等。在我看来,这‘二’看似稳定,如人固有生死,但实则时刻在变化著的,是本源生出来的。由这些‘二’衍生了无尽的事物,所以万物生於yquot;/gt;阳,心生万法谓之三。”
封刀想了想道:“可yquot;/gt;阳从哪里来,‘一’从哪里来,本源是什麽,波动是什麽?”
白衣道人略带赞许地微微笑:“不知,道家一直在寻求万物的起源,命数的秘密,但修为再jquot;/gt;进的‘仙人’也仅得探视一二,所以并不像世人那般认为地神通广大。‘人’在‘山’中修行谓之‘仙’,既是‘仙’,前提必定是‘人’,而‘人’只万物中苍茫一粟,想脱离这天与地,是不可能的。”
封刀想到了吕渊那逆天而行的嗜血路途,苦苦思索下似懂非懂:“玥族的修为说是靠日月星辰的命理来,那算是‘道二’吗?”
道尊略带赏析地点头:“没错,且比它更早,还有一物。”
“混沌,万物初始?”封刀了悟,转而又想,“那与您教育我的‘水’有什麽关系?”
白衣道人转而走下水里,浑不在意湿了的裤脚:“我们剑仙道称那无形大道为‘天意’,有意识生了道一,而道一便是最接近‘天意’的存在。剑仙道相传‘初始,天意行於水上’,你看,万物未生,‘天意’又怎麽会行於水上呢?”
“那…混沌竟是水吗?”封刀惊愕。道尊摇头:“似是而非最是难解,但若完全不是那样,亘古变衍,水在这世间的角色也太说不过去了…所以,起身吧。”
封刀利刃在手,依言起身。道尊笑道:“这麽久的缓劲也够了,接下来教你的便是玄真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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