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年长他三岁,可是自幼丧母,对他既有长姐的关爱,又有如慈母般的教诲严厉。可她又是爱笑的,于是他竭力让自己表现得超脱优秀,只为了看到姐姐唇边流泻的笑意,映入眼中,眼角微微翘起的时候,最是好看。
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一种相依为命的依赖。然而当少年时的某一晚,他第一次做春梦,对象却是那个本不可能的人儿之后……他便知道,糟了。
姐姐比他想象中要敏感得多,也聪颖得多。
姐姐十六岁的时候,父亲要为她安排相亲宴,要她正式踏入社交圈,为日后的华丽出嫁做准备,挑夫婿。原本她对他的心思毫无所觉,坏就坏在他年轻气盛,几欲爆发,只想将她藏起来,不让她的美暴露于人前。
父亲只以为他是护姐心切,他也以为她是这样想的。
却不知,在一年后,姐姐自作主张,同意为应家的大小姐辅导钢琴课,来来往往,便是将近三年。
她借此逃避在家的时光,而他渐渐长成风姿俊逸的少年郎,心里……却仍然只有那笑颜如玉温暖沐春的人儿一个。
终于……在她十九岁,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占有了她。
打发父亲在外常住香巢,偌大的宅院中他便是最高之主。试图禁锢她,最初被她激烈反抗,他气急,不分时刻不分地点,只要面对着她,满头满脑都是无法克制的情欲。
当她渐渐平静,只提出仍要去应家教授钢琴。恰巧应家也来催,他们玉家虽然实力不弱,但也无法和应家硬碰硬,他也只有放人。
她潜伏了一年,最后……终于逃走成功。
只是,她不是一个人,还拐带了应家的一名下人!
那男人本是应家花匠的儿子,仗着有些姿色,原本想要勾引应加大小姐以混个上门女婿,却又被姐姐的花言巧语打动,以为他们私奔,等到日后他们再回玉家,玉老爷子会看在他们木已成舟的份上,认了女儿这份不名誉的婚姻!
他找过,那么紧紧地追逐着他们。
他也曾想过,如果姐姐主动回来,说一声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他就原谅,真的,什么都原谅。
可是……直到他等的整个心都凉了,凉透了,伤了,伤够了……她不回来,仍然不回来……
于是,他改了手段。他知道日子久了,父亲想念长女,也会要找她回来的,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切断、毁去一切有关她的讯息。
他想,姐姐是只小狐狸,比那三窟的兔子还会钻洞……可是,当有一天谁都不想找她了,她仍在躲……那么,是不是这个世上,也就快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痕迹了?
可他恨啊。一直恨。
十七年后,上天像是终于听懂了他这十七年的恨意。
她死了。
可她还有一个女儿!
多美妙啊……是个女儿!他知道了她那烂鬼丈夫,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想卖掉女儿给自己换钱花,好啊,不要紧,这种事情就让他来完成好了……
单白软了脊背,跌坐在沙发里。
她终于知道……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父亲总要那样辱骂她,打骂她母亲的时候,总是要骂贱人……全都因为,母亲的贞洁,分明早就被这个不懂人伦为何物的畜生掠夺走了!
那是你的亲姐姐,我的母亲啊……单白张了张嘴,然而这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在心里都只觉好笑,既然是畜生,还有什么可在乎的?道德,人伦,舆论……在他看来,还有什么能用来控制抵挡他的私欲!
“我只是没想到……航远号上那一天,你遇到的,居然是殷氏兄弟。”
玉恩珏的尾音含着一丝奇妙的转折,和遗憾。
“航远号上负责买卖人口的,都是陶煜千手下堂口负责签管文件……我以为,以你的姿色,不过是低廉卖出,做个雏妓罢了……”
单白死死捏住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在我父母死后,你派人接我来,只为了折磨我,更好的羞辱我?”
她简直想仰天长笑。可笑啊可笑,原本以为父母双亡之后,世上仅余的亲人向她伸出援手,是她的幸运,令她到来之后,战战兢兢地讨好,只为了留在这个家里,占有仅能遮风挡雨便足够的一席之地……可原来,一切都是梦幻,都不过是一戳就破的泡影!
他拊掌而笑,发出啪啪的巴掌声,“你以为呢?你以为,你母亲费尽心思逃离我身边,临死了,还会再将你送入我这虎口?呵呵,真是可笑……你母亲还保了一份巨额保险,署了你的名,不过,在你父母死后,我的律师早已先一步将那份巨额赔偿金拦截下来,这样……你身上没有钱,就连租住的贫民窟都是家徒四壁,毫无存款……这样的你,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掌心!”
心口似乎早已痛至麻木。单白用力按下,仿佛快感受不到内里有任何的蹦跳,耳边听到舅舅嗤嘲哼笑道:“你滚吧,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那张脸,就让我想起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
啪——他大掌一挥,直直将桌上的酒瓶挥落在地。踉跄着上楼,直到门扉传来一声巨响,他真的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单白僵直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这栋幽暗沉的大宅。
应无俦早已不知哪里去了。走出屋外才发现落了暴雨,头顶轰隆隆地响着炸雷,白亮白亮的闪电不时在天际劈开,仿佛要将沉黑色的幕布破空成无数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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