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值得的人而轻生。
这种耻辱烙在了骨子里,忘都忘不掉。
李元钧见她脸都白了,木然了一瞬,复低声说道:“罢了,朕相信你,以后再不提他。”
傅成璧却不冷却,乌色的眼里藏着刀锋:“我跟你没有以后。”
李元钧却不怎么生气,似乎看傅成璧这个样子也觉得可爱。至少眼前的人还是鲜活的,站在他面前,会生气,会发怒,往后自也会笑。
他问:“不记得这里了么?”
傅成璧反问他:“你又记起了多少?”
“全部。”
傅成璧舌尖蓦地泛起寡淡的苦涩,低声道:“既然记得,又为何要再来这里?难道我再死千次万次,都解不了你心头这口恶气么?”
“朕不要你死。”李元钧低下头,逐渐靠近她的脸,“上天既让朕记起了这一切,一定有他的道理。朕会弥补曾经的遗憾,自鹿鸣台始,一切都会像以前一样,往后你还是朕的青雀。”
傅成璧阖了阖眼,侧首望向鹿鸣台下,李元钧薄凉如雪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他不太满足于此,擒着她的下颌试图去亲吻她的唇,傅成璧却冷冷开口:“如何能回得去?”
傅成璧一手抓住他的衣襟,毫不躲闪地对上他清冷的双眼:“在鹿鸣台就能回得去?还是像前世那样,在这里杀了段崇,杀了所有碍事的人,你继续做你文昭武盛的皇帝,而我却还活着。如此在你眼中就是弥补了遗憾么?”
李元钧所做得一切都充满了仪式性,同样是飘着细雪的天,同样是在鹿鸣台,同样设有天罗地网以待段崇的到来……
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后悔,唯一的遗憾就在于曾眼睁睁看着傅成璧跳下了鹿鸣台,却没能阻拦。他所谓的弥补,也仅仅是不准她死而已。
“可笑。”她丹唇绽出些许笑意,月牙似的眼睛卷着铺天盖地的冷霜,“一个人怎能活成你这个样子?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都扭转不了。”
傅成璧从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李元钧非要置段崇于死地不可?他自矜高贵,那般轻视段崇,却能将这么一个人看成一辈子的假想敌。如今她才算明白,李元钧怎能不恨?
分明师出同门,皆经历过不堪,而段崇却能活得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李元钧却是做不成,他沉在深渊里永不见天日,谁要是好心帮他一把,他就要疑心谁,只恨不能将这人一起拉进深渊里。
傅成璧说:“李元钧,已经回不去了。若今天段崇死在这里,我……”
李元钧一把掐住她的脸,再不想从这张口中听到任何一个字。他终于知道,傅成璧乖巧归乖巧,心狠起来一点都不比他差。
“你怎么?再为他死一次?”熠熠雪光中,衬得他眼睛血红,“你说得对,前生今世都转不了你这性子,贱货就是贱货。”
“你错了,我会好好活着。”傅成璧脸色惨白,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却了无生色。如果非要探究出甚么,李元钧只看到了讥嘲。她说:“你曾经深以为耻的背叛,往后的每一日都会是真的。”
她最了解李元钧,专挑最狠毒的话说。这比真正的刀刃都要锋利,专能往最致命、最疼痛的地方狠狠戳去,且兵不血刃。
雪停了多时,月露出灰蒙蒙的暗光,挂在半边天,摇摇欲坠。
李元钧恍然多时,文俊眉眼间常悬的笑意褪得干净,好一会儿,他才用僵硬的声音问:“你就这样恨朕?”
“恨你才是真轻贱了自己。你哪里值得?”
“如果朕愿意为你放弃皇位,甚至扶持李言恪登基为帝,你肯不肯……”他深深地望住了她,一字一句地问道,“肯不肯回来?”
……
叛军已经在祁山上搜寻多时,从一开始大面积的摸巡,到现在小范围的搜查,齐禅抱着昏昏东躲西藏,最终避无可避,四面八方都有士兵循了过来。
齐禅落在包围圈的正中心,眼见无路可逃,只能硬拼搏一把,杀出条血路出来。他胡乱摸起来自己的剑,枯皮包裹的手指青筋毕露,如剑刃一般森森然。
齐禅的眼睛总算能看见了点儿东西,耳畔是怀中的小子在哼哼唧唧地说个不听。
“见过我使剑么?”齐禅说道:“好好看,好好学。不是说人越年轻,脑子越机灵么?你这样小的,不得有大智慧了?可别像你爹,他底子打得扎实是不假,但不正……你以后肯定比他厉害!”
他闭上眼,耳听八方,已有数十人从东面靠近,不过百十余米。齐禅紧紧握住剑柄,凝住呼吸,浑身筋脉绷成了一根弦,正准备打一场恶战,忽地听见一声刺耳的长啸。
那一道光芒自最黑暗的深处窜出,朝着九霄深处笔直而上。笼罩在祁山的夜幕闷得人几乎窒息,这一道光就像一把锋利无匹的霜刃,在黑漆漆的幕布上狠狠地划开一刀!
从裂口处钻出的亮光甚为灼人,令所有仰头注视的人都不禁眯了眯眼睛。
齐禅抽了一口气,那道亮光上倒映在他灰黯的眼睛里,一时亮极,“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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