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立即赶往永寿宫。
静妃床边只有一个惊慌失措的四喜,恪妃在一旁低头站着,让人看不清表情。偌大的永寿宫冷清至此,也让皇后心里不是滋味。宫人传报过后,恪妃和四喜连忙跪下行礼,皇后让她们平身,随即令御医给静妃查看情况。
殿内寂然。皇后目光转向恪妃,却见恪妃望着昏迷不醒的静妃,眸中闪过一抹怜悯之色。然而那神色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一片冷漠。像是觉察到皇后的目光,恪妃眼神一对上皇后顿时有片刻惊慌,也只是转瞬即逝,转而露出恭顺之色。
皇后收回目光,心中有些叹息。不由得想起桑枝的话——恪妃是明哲保身惯了的,她轻易不害人,也绝不会惹祸上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人,用着也是不放心啊。
没过一会儿,静妃在御医救治中醒转。御医还没说话,四喜哭道,“娘娘!”
然而静妃根本不看她,她心里只想找一个人,而那个人此时就在眼前。
“皇后!”静妃猛地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素勒,“锦绣,在哪儿?”那咬牙切齿像是从心肺里挤出来的声音,听得皇后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静妃却直接从床上起身,丝毫不顾周围人,一步步逼到皇后身前,“皇后娘娘,臣妾请教,锦绣——”
“姐姐这是做什么,”恪妃在一旁冷不防接口,“逝者已矣,姐姐以下犯上可要不得。”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皇后惊疑地看她一眼,然而静妃只是顿了顿,目光阴冷地扫过恪妃,却仍是直直锁在皇后身上,“皇后娘娘,你告诉我,锦绣,在哪儿?”
蔡婉芸虽然拦在皇后身前,但见着静妃如同恶鬼罗刹的神态,也是吓得直哆嗦,“静妃娘娘,您……您冷静……”
静妃不耐烦听见其他声音,当即抓住蔡婉芸拦她的双臂,猛地用力甩一边去。见她发狂,皇后登时吓得心里一咯噔,却不得不强自冷静下来,“姑姑——”
“臣妾记得,当初您对锦绣说,”没等皇后说完,静妃死死盯住她接口道,“倘若臣妾敢动桑枝,您就要让锦绣抵命。如今,”静妃声音压得极低,附耳对皇后说,“这句话臣妾还给皇后您——锦绣若出事,臣妾绝不会让桑枝好活。”
皇后一愣,脸色瞬间寒下来。她站定不动,平声道,“你们都退下。”
御医和下人鱼贯而出。而四喜,看见静妃挑衅皇后,直接吓傻了。恪妃正要走,眼角瞥见这个呆若木鸡的小宫女,嘴角一抽,正想不管自己走,可眼下情形又容不得她不管。于是挥挥手,令身边的侍女把四喜也拖了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下皇后和静妃时,素勒才压着怒气开口,“姑姑,此事,本宫毫不知情。”
静妃冷笑。
“当日永寿宫案发,消息传到本宫手中,就被太后知晓。本宫日夜兼程赶回宫里,即刻命人下令调查。可是一连十多日都毫无消息,直到——”皇后顿住,还是看了眼静妃,这才接着说,“直到宫人带回锦绣的尸体。”
尸体。锦绣的尸体。静妃终于从这宫里,她最后肯相信的一个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一个,尽管她早就在心里有担忧却从不肯让自己相信的事实。
静妃面如死灰。一瞬间,好似突然苍老下去。
皇后静静看着她,心情极为复杂。如果说,不久前的静妃还有一丝生气,那么现在的静妃只怕就是行尸走肉了。皇后动动唇,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静妃再也没有力道,怔怔站着,双目茫然,直到喉头腥甜,她晕头转向站立不住。
皇后连忙扶住她。
静妃甩开她的手,声音嘶哑不已,“她……埋在哪儿?”
皇后不忍看她,唤蔡婉芸搀扶着静妃带她去锦绣坟前。然而锦绣不过是一个奴才,又有什么坟墓可言呢?如同以往冤死的无数宫人一样,被葬在乱葬岗。只不过,皇后和桑枝念着静妃的情意,特意给锦绣刨坟立碑,没有让她胡乱被扔在这里,可碑上却也不敢刻锦绣之名。毕竟锦绣身上背着的是宫闱秘事,没有资格立碑。说是碑,也只是树立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前头放一块木片,没有任何字迹。
皇后和蔡婉芸在一旁看着,唯恐静妃做出什么事来。然而静妃只是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没有发狂,甚至没有哭泣。
已是春末,万物蓬发,就连乱葬岗都有新嫩的绿芽冒出头。
唯有静妃,仿佛化作一座孤坟,毫无生气。
许久,像是经历了一个冬夏,静妃终于开了口,“她是怎么死的?”声音平静地让皇后惊讶。要不是喉咙的嘶哑和隐隐地颤抖,几乎要让皇后以为,死的锦绣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了。
“已查实,是被山匪所害。害人的山匪也已经伏法,找到的也是尸体。”
“山匪被谁杀了?”
“也是山匪。狗咬狗,打起来了。”
“真巧。”静妃声音轻轻地,却听得旁人心颤。
皇后望着锦绣的坟,心里也是一阵害怕。今日这里葬着的是锦绣,可谁又知道,下一次葬的是谁呢?会是……桑枝吗?仅仅是这么一想,皇后就心里疼得喘不过气。她盯着锦绣的坟,喃喃道,“是啊,真巧。”
天下事,最怕一个“巧”字。
她们心照不宣。
静妃竟然再没多说一句话,只深深地凝望着锦绣的葬身之处,半晌,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蔡婉芸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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