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呀地一声,后退一步,左右瞄瞄,正好看到含夏一闪而逝的裙角。
裴靖轻咳,摆出副正经的面孔:“顾小姐,本少爷一下船,只在家歇了片刻便不辞辛劳地赶来与你相见,你这眼神能不能放在在下身上片刻?”
安晴不答,只惊喜地上下打量他:一身的月牙白,宝蓝色宽腰带束腰,手执一把折扇,打扮穿着颇有向书生靠拢的意思。只是黑了瘦了,看起来也高了一些,气质也跟以前有些不一样。是以没觉着他文弱,倒平添几分儒将的气质,跟方才告辞的柳万言便有几分相似了。于是笑道:“怎的走了这一趟船,倒像是当了三年将军,衣锦还乡了一般?”
裴靖也笑,同她半真半假地诉苦:“还真是跟个教头差不多了。——你是不知,这帮子船夫个个都是风里浪里惯了的,哪个拉出去不是能独当一面的狠角色。若不拿出点真本事镇着,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呢!好在不才在下,万幸没给裴家丢脸。”腰杆挺得笔直,神情很是得意。
安晴骇笑:“怎的听你这样一说,愈发像是带兵去了似的?”又想起他这一趟确是下南洋去的,南洋群岛上多有海盗盘踞,干些没本钱的生意,莫非他这一遭还真遇上了什么意外?忙又细看了他几眼,见他面色还算正常,神也还好,只是稍嫌疲惫。于是犹豫着笑问,“没什么事吧,可有受过什么伤?”
裴靖笑笑,大声道:“有!”不待她反应又低声笑,“起风时脚下一个不稳,手臂磕在船舷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呢!”说罢挽起袖子指给她看,只见他手臂上确有一道长长的疤,只是极窄极浅,看仿佛女人用指甲划的一般。
安晴一颗心提上来又摔下去,气得恨恨将帕子甩在他手上:“还道你走一趟船回来便成熟许多,没想到愈发的没个正形了!”瞪他一眼,“有事没?没事就快家去歇着吧!”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那我还真是回来对了,怕是我再晚回来半个月,你便要在正门迎我了!”裴靖啪地打开折扇,学着深怨妇的模样遮了半张脸,丹凤眼眨呀眨,十足的耍宝神态。
安晴哭笑不得,知道反应越大他便越是得意,于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拧了身子自顾向房中走。
裴靖在后面叫:“哎哎,别走啊,我还给你带了东西呢!”
安晴回头上下打量他,挑了一边眉毛:“唔。”
“不在我身上,都堆在角门那,让知秋看着呢!”裴靖笑嘻嘻地拍拍手,“有一样我是带在身上的,不过,现在不给你看!”
安晴跺跺脚:“胡闹,就算要拿东西过来,怎的不直接送到房里去?角门那里常有菜农鱼贩出出进进的,虽是相熟的,难免不小心碰着磕着,到时算你的算我的?”送她的东西怎样都好说,但他既然送了东西来顾府,自然是少不了顾家二老那一份的,若真的残了刮了哪里,倒真是面上过不去了。
裴靖背着手兀自得意地笑:“谁叫你不准我从角门进来着?为了过知秋那关,我可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这招声东击西的妙计!”
安晴扶着头认真请教他:“敢问这位公子,您今年是二十岁还是十二岁?”
“都错,人家芳龄十五,快要及笄了呢!”裴靖嬉皮笑脸地过来拉她,“走走,莫让知秋这小子碰坏了我的宝贝!”
角门那果然叠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锦盒,知秋愁眉苦脸地蹲在一边客串看门猛犬,见二人来了忙忙地起身相迎:“小姐和裴公子总算来了!——裴公子,您可吓死我了,以后我守角门您就随便进罢,月钱扣光我也认了,只求您千万别再使这一招!也不知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金贵玩意,怕不怕碰。黄婶子家的二毛来看好几次了,我险些拦不住这帮毛小子!”眼角几有泪花闪动。
“是是是,辛苦你啦!”裴靖笑着打发掉知秋便向安晴献宝,搬出最大的那个锦盒打开,得意洋洋:“看看,与你那残了的五套珐琅彩配不配得上?”
他既然这样问了,自然是有足够把握能够配得上的,安晴翻看了几个便笑眯眯地点头:“你倒是有心!”说着便指使知秋去叫管家来搬。
裴靖却拦着她直道不忙:“你看我这样有心地替你配齐,又寻了许多好玩的物事巴巴过来献宝,刚回家安抚了我娘便往这边赶。你却在门口磨磨唧唧地送人,这会子又搬来搬去的,真是生生磨煞我兴致啊!”
因他说的多少带了些埋怨的意思,安晴虽知自己没错,但也觉得有些歉然,于是也不再坚持,只叫已经赶来的几位管家在一边候着,待他展示一盒便送走一盒,裴靖这才满意,又翻出一盒来给她看:“方才那盒珐琅彩是我赔给你的,不作数,这盒起才是正儿八经的礼物。”说着便一盒盒地打开,一一指点给她看,“这盒血燕还有这盒金不换是我送给顾姨的,我还同人抄了养生的方子,一并放在盒子里收着,你可记得交给黄嫂,嘱咐她每日按时煎来给顾姨吃。”说着偏头,上下打量她几眼,不情不愿地,“唔,看你身子虚成这样,你也每天跟着一块吃些罢!”又呲牙咧嘴地,“妈呀,心疼死我了,我要每天来与你抢着吃!”
安晴轻哼一声:“谁稀罕!”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要一口也不留给他。嗯,不,就留给他一口。
他又指指另两个扁方的盒子:“这两个盒子里装的是西洋镜,跟咱们用的铜镜不同,照得人影十分清楚,镜框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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