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站在身后等了许久,仍不见他动静,只好轻声提醒:“程总,咱们也回去吧?”
他才似乎猛然惊醒,点点头:“哦,回去吧,都.....回去了。”
有些东西,却再也回不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靠在后座上,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司机车开得极稳,简直和赵秘的水平有的一拼,说起赵秘,又不自觉地想起母亲的唠叨,三年在外,一次也没回来过,可现在又回来,算什么呢。
什么都不算。重新开始吧,那一页,翻过去了,就过去了。
静谧的空间似乎憋闷地难受,他摇下车窗去吹风,却依旧吹不散心头的烦闷,有股气在心中来回地打转,找不到出路。
”打开广播吧。“他低声吩咐。
司机旋开按钮,狭小的空间里慢慢响起一首歌,应该很老,已经唱到一半了,中年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用尽了所有的情感在唱着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得人不会明了。”
顶级配置的音响设备,将歌者的情感简直宣泄得淋漓尽致。
“这首歌叫什么?”他靠在椅背上,并没有睁眼。
秘书转头回答:“李宗盛的《鬼迷心窍》。很老的歌了,难怪程总没有听过。”
“鬼迷心窍......”他低喃,似乎在咀嚼着这几个字,反复了几次,兀得一笑:“明天去把这张专辑买来。”
李静按下心中的讶异,沉声说:“好。”
想等他再说些什么,可等了半天却再不见他的动静,悄悄回头看,他微闭着眼睛,靠在椅座上,浓密的眉毛紧皱,长长的睫毛颤动,似乎很疲惫,睡得不是很安宁。
她忽然有微微的心疼,这个年轻的男人,一直沉稳干练果敢有魅力,她几乎就以为这是个无懈可击的完美超人了,每天工作到深夜,做起事情来一丝不苟,对待下属也是赏罚分明,公司过生日的女孩子每人一束鲜花一个慕斯蛋糕,男孩子便是足球赛篮球赛的球票,定时请大家出去聚餐,可对待玩忽职守的行为却也是能板起脸来整肃一新。
她这个年纪了,看多了人和事,却罕见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优秀的有些……过分。
仿佛没有鲜活的灵魂,完美的外表和笑容下面,你看不到他的灵魂。
可这样一个温暖的春夜,她仿佛看到了他的脆弱,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该有的七情六欲。虽然说不上是为什么,可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一些无能无力的落寞。
车子渐渐驶进市区,一晃而过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有白玉兰悄悄在暗夜里绽放,他突然开口出声:“停一下。”
司机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坐直了身子,重复一遍:“靠路边停下。”秘书忙吩咐司机停了车,他推门而下:“你们走吧,我逛逛。”并没有什么好逛的景致,四周都是栉比鳞次的高楼,不远处是几座老式的居民楼,灰暗脏旧,倒是一路的白杨树直指苍穹,笔直的像列队的士兵。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树下,眉目疏朗带着微微的酒香,像一个终于找到家的迷途孩子。
他目送车子远去,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有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走过,轻轻地诱惑:“你乖乖的哦,只要乖乖的,妈妈一会儿便带你去吃阿伯家的馄饨,好不好?”
他便一路跟着去了,狭窄的店铺,一个光秃秃的灯泡,几张小桌子挤满了吃馄饨的人。
他要了一碗,捡了个角落坐下慢慢的吃,虽然以前来过很多次,却都是买了匆匆地离开,从未好好坐下吃过一碗馄饨,而这据说很好吃的馄饨,竟然是过了这么多年,他才真正好好地尝一尝。
确实很好吃。
他吃得很慢,周围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人渐渐地稀少,渐渐地冷清,老板擦着手过来搭讪:“小伙子,你在等人吗?”
他一愣,摇头:“没有。”
老板却了然的笑:“看你穿得这样光鲜,哪里是来我们这种地方的人,肯定是追求哪个姑娘又不好意思,所以在这守着呢吧?”
他喝着汤,哂笑:“我只是来吃碗馄饨而已。”
他听到老板低低地给老板娘说:“你看那边的小伙子,模样这么俊,追个女孩子竟然还这么害羞,哎老婆当年你是不是被我的热情和坚持打动的?”
老板娘围着碎花的围裙,绾着光亮的发髻,干净利索地啐了他一口:“当年你就和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我是担心你老跟着我影响别人心情才答应嫁给你。”
老板一脸幸福:“反正不管怎么说呢,你嫁给我了哈哈哈。”他说着凑上去偷偷亲了老板娘一口,老板娘大臊:“老不正经!孩子都多大了还这样不怕客人笑话!”
程家逸听着柜台后面窸窸窣窣的笑声,慢慢放下勺子,掏出钱来:“馄饨很好吃,有空还会再来的。”
老板从后面走出来一脸和善的接过钱,凑近给他说:“小伙子,追女孩子嘛,就要厚脸皮才吃得开啦,不要怕丢脸,你看我,虽然长得不咋地,人又笨,可当时就天天蹲在我老婆家门口,一蹲一夜,最后她还不是嫁给我了?所以说嘛,要坚持别灰心,我就不信哪个姑娘能在你面前说出个不字来。”
程家逸这次没有反驳,笑了笑:“好,我记住了。”已经很晚了,老板是照顾他所以才没有关门,现在看他吃完了,便也开始收拾准备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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