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风雅的司马佳,那个借口谈论学问与他多说话的司马佳,那个他一开口,他就脸红的司马佳……也像他的仕途、他的志向、他的梦想一样,渐渐淡去了。
司马佳眼见马智都有些站立不稳,生怕他因为一天内遭遇连续打击,撑不下去,正要伸手扶住马智,忽然眼前一花,像是萧萧叶下,原来马智将抓在手里的纸片一撒,已回身走开。
马智急怒急悲之下,打开房门,浑浑噩噩走出客栈。虺圆满和司马清正在门口玩耍,见马智走出来,便随口说了句:“马公子,回去啦?”
马智循声看去,只见不知怎么玩了一脸土的司马清,和同样脸上沾着土的虺圆满站在一处,除了那对神似司马佳的眼睛,鼻子、嘴、脸庞,处处都像虺圆满,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父子。马智心中大悚,好似想到了些什么,脚下一跌,也忘了答话,就这么飘飘忽忽地远去了。
司马佳看着试卷的碎片纷纷落地凋零,就如同他此刻的处境,竟是好生愣了一会儿,没顾得上去追马智。等他回过神来,再奔出门时,马智已经不知所踪。司马佳接着又去了粉巷,想找马智,却得知他根本没有回来过;再在京城内各处探问,也托人去问了江朔府上,依然无处可寻马智下落。
司马佳越发急得心如火燎,虺圆满安慰他说:“马公子大好一个人,不会出事的,兴许是回家去了。”
“我就怕他想不开……”司马佳也很怨忿,这一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糟了,他竟然连为自己的命运悲叹的空闲都没有,就这样一件接一件的烦心事连番到来。好在虺圆满一直哄着他,孩子也给了他些力量,让他得以支撑下去。
找到晚上仍没结果,困倦的司马佳回到客栈便沉沉睡去,亦无心自怜命运了。第二天一早,客栈伙计送上一张字条来,说是有人留给司马佳的。司马佳打开字条一看,却是马智的字迹。只见那字条上写着:
自谓多情客
偏得无情游
酒醒归何处
凤歌笑孔丘
司马佳知道了马智人且安好,也无轻生之念,便算是放心了,只是这诗里传达的意思叫他深思。直到司马佳回乡,特意去了马智家乡寻他,也没有见到,才明白马智大概是云游归隐去了,此是后话。
虺圆满问司马佳:“现在在京城没事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家?”
司马佳笑道:“说好带你和清儿在京城玩过再回去的,我怎会食言?”
于是司马佳与虺圆满,带着司马清,在京城好生游玩了两天,走访了前人古迹,拜过了名寺庙宇,远瞻了宫殿角楼……司马清情绪高涨,以致太阳未落山就困了。虺圆满背起他,让他趴在自己背上睡觉。
在归程途中,虺圆满和司马佳看到满脸疲态和轻松的学子书生,又出现在了街头巷陌。“那是考完了,”司马佳道,“第一个三天。”
虺圆满听见司马佳的声音落寞,不由偏头向他看去,道:“你知道吧?你只要说声想考,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司马佳摇摇头:“你能做的,不过是盗窃试卷,又能怎样呢?”
“如果你实在想考,”虺圆满道,“做得到、做不到的,我都会试试。”
“这两天,我开始想,这是不是一种因果轮回,”司马佳道,“你想修炼成龙,但是我令你失掉机会;我想金榜题名,但心愿落空,其实,这是报应吧?”
“不是啊,你可别又想到那件事!”虺圆满连连否认,“我再修五百年,还可以再有一次机会的!和你不一样的。”
“那你呢?你真的想让我考试?”司马佳的脸上还是不减忧伤,“你不是一直不想我当官的吗?”
“我怎么想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你高兴才行?”虺圆满背着孩子缓缓走在夕阳里,“你高兴,我不高兴也高兴;你不高兴,我高兴也不高兴了。你要是怎么都想当官儿,我豁出九牛二虎之力也要帮你;你要是不想当官了想回家,我就和你夫唱妇随守田庄。”
司马佳温柔地看着虺圆满半晌,纠正道:“是夫唱夫随守田庄。”
“对对对,”虺圆满开心地接受了这个读音上变化不大的纠正,笑成了三条弯弯的云,“夫唱夫随。”
司马佳微笑着看向前方,道:“我原以为,以我的性子,受了这番打击,定要一蹶不振了,可是,想到清儿还没有长大,我又觉得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做,不能安心沉沦。他现在的说话做事,都不算教养得好的,我一想及此,竟然比不能考试还要焦心,看来就像考题说的,我连齐家都没能做到,有什么资格治国呢?此去回乡,我定然要把全副心思放在清儿身上才对,把清儿教好,才算是我的人生有了一线希望。”
虺圆满听他这么说,便知司马佳其实还是没有完全释然,怅惘怨念仍在,但也没再说什么,又听司马佳笑问道:“你说,我是不是比过去变厉害了?”
虺圆满笑着点头:“是。但是你变厉害了,也就是成了寻常的百姓而已。”
“这话怎讲?”司马佳好像有点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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