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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一寸寸蔓延至全身,我抬头看向地府青灰色的天空。地府的天并不是真正的天空,而是烟雾聚成的迷障。
“叫黑白无常来。”我眯了一下眼睛,吩咐无间王。
“九哥……”无间王舔了舔嘴巴,屁股粘在凳子上不肯走,“九哥,你想干啥?万一大哥知道————”
我转头看向无间王,大概我的脸色极其可怕,无间王最后一个字硬是含在嘴巴里没敢吐出来。跳起来去找黑白无常了。
“去取我的衣服,”我吩咐鬼侍,一步不停的朝转轮宫门外走,几百年,我很少踏出这个宫门,足下的鲜红花朵在衣裾边刮擦。
鬼侍捧着我的长袍绶带,追在身侧问,“殿下,您去找阎帝陛下么?”
找阎帝有什么用?这种事情他绝然不肯出头的,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办法。我拽过长袍一下披上身,沉沉冷笑,“去开黄泉门,我要逆行黄泉道,直接去人间。”
鬼侍讶然,“殿下!你已经几千年没有去过人间了!还要逆行黄泉,您……”他知道阻止不了我,只好对着赶来的黑白无常嚷嚷,“今天的魂儿都先别勾了!停一停,服侍好殿下是正经!”
黑白无常扛着勾魂勾,轻飘飘的跟在我背后。
黄泉道很长,湿漉漉的青苔长在泥黄色的甬道壁上,又湿又冷,地面上的黑色石砖冷硬而森幽,踏上去有着轻柔绵长的回响。
黄泉尽头,是地府和人间的界限,我伸出手去发力,轰然打开了那一道十丈之高,恍若青山铁壁一般的古铜大门。
铜门吱吱呀呀打开,我眯起眼,用手指挡住炽热的光线,人间的气味和温度和着阳光扑面而来。
黑白无常和我都是鬼,世人肉眼凡胎,看不见我们的身形,我们自然可以自由来回。人间的土木砖石于我而言根本不是障碍,我直接带着黑白无常来到了江家府邸。
江府上上下下贴着的大红喜字在夜色里盈盈闪耀,冰凉的屋檐角结了轻霜,把红色的石榴纱灯敷上了层薄薄冰绒。檐角下挂着个桃木鸟笼子,里面睡着的鹦鹉陡然一个激灵,瞪着黑豆豆的小眼睛冲我们尖声嘶叫。
“这鸟儿今日怎的这般闹人。”一个丫鬟来用竹竿子挑下鸟笼,拉了油盖布盖住,“晚上是侯爷和夫人洞房花烛的大喜时辰,它叫成这样,真是渗人的慌。”
另一个丫鬟缩了缩肩膀,小声,“谁知道呢?大小姐割了手腕,刚刚醒来就被侯爷关到祠堂去了,那柳树下头血糊糊的一片,也不知道大小姐流了多少血,真让人心里发憷!这鸟该不会是报丧吧?!”
“别胡说!”拿鸟的丫鬟冷斥,自己也被吓得一个冷战,抱着鸟笼,两人窜去温暖的屋子里喝茶去了。
江家祠堂。
秋霜落在祠堂外的木阶上,幽幽的檀香从焚炉散出来,我提起袍角,走了进去。
江采玉伸出双臂从背后搂着她的姐姐。
自然,江采衣是看不到自己妹妹的,江采玉此时只是黏在她背后的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但我能够看到江采玉的魂貌。
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臂犹如两片虚无的翅膀,从背后拥抱着江采衣。她依恋的将小脸蛋埋在姐姐背脊的白衣上,一颗一颗掉着眼泪。
江采衣手腕的血迹已干,被血染红的衣袖变成了褐色,她直直坐着,仰头看着祠堂上供奉的几尊牌位。牌位尺把高,绿色嵌边,用的是贵重的红檀木,牌位中央金漆填涂的字迹在灯火下粼粼闪耀。
她的目光从祖父、祖母的牌位上缓缓掠过,在翠秀的牌位上深深停伫了一会儿,然后,就定在了江采玉的牌位上。江采玉夭折的早,牌位也小,只有别的牌位一半儿大,很不起眼的供在江家众人的牌位后头。
江采衣起身磕了一个头,然后将妹妹的牌位拿在怀里。江采玉的牌位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积了些灰,她抱在怀里细细擦拭,犹如爱抚妹妹的皮肤。江府酒色酣然,灯影烛火里,天犹寒,水犹寒。
擦到一半,江采茗就走了进来。她如今是江府最受宠的嫡二小姐,父亲关爱、母亲宠溺,富有才名,善名远播,前程灿若锦绣,又是最青涩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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