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清美,碧空澄霁。
大晋名胜泰山,古剑锋下的山崖巨石,被月色所洗,远远望去,直如青玉。草色如花,花色如琼,正是造化钟神秀的胜境。
秋意虽已侵人,但晚风中却仍无凛冽的寒意。夜色本深,万籁俱寂,此刻山里似乎没有什么声音,但闻微风飕然,树枝摇曳,秋虫低语。
月明如水。
月满中天。
月更圆。
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山峰尖上,人却已在圆月里,圆月已成了他的装饰。
一袭白衣,比月色更白,那温柔一笑,更比月色温柔。
此刻,他才是这天地间那抹最亮的颜色。
明珠无暇俯视这天地,衣袂飘飘,已说不清是他在这天地之中,还是天地就在他双脚下了。
夜幕下,不详黑光闪过,一个拄拐黑袍人如幽灵般忽然出现,在明珠无暇的身后,也在他的脚下,似乎绝不敢跟明珠无暇站得一样高。
他背上仿佛压着块看不见的大石头,压得他整个人都弯曲了起来,连腰都已似被压断。全身都罩在了黑袍中,不时散发出黑色雾气,根本看不清面貌,实在不像个人,倒像个重返人间的厉鬼。
他右手拄着一黑木龙头拐,不知是什么材质,在月光下,如煤炭般幽幽地闪着黑光,一看就甚是不凡。
一双龙目猩红似血,仿佛有灵魂般,冰冷的目光不断扫视四周。从中,似乎凝结了人间所有的不幸、丑陋,疯魔般的杀意,嗜血的兴奋,孤独的绝望,无可挽回的死亡.....它就像厉鬼的眼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狰狞张开的龙嘴中,还不时会吐出一团团不详的黑色煞气,煞气中蕴含着浓厚的腐朽死味,又夹杂着或嘻嘻,或呜呜,或哈哈,或啊啊,或嗯嗯,共五种或低沉,或尖锐的鬼音,鬼声鬼气的,骇人异常。
若是细看,这煞气并不会立即消散,先要像冤魂厉鬼般绕着拐杖转上几圈,才隐没在黑夜中。如此周而复始,一直都有五团黑色煞气同时绕着黑木龙头拐。
人拄拐,拐似人,他就跟这拐一样,天生就站在世间美好的对面。每每出现,只能带来寂静,死亡。
刹那,风停,寂静。
没了风声,也没了虫声。
因为他的到来,天地似乎瞬间充斥一股刺骨的凉意,杀人的寂寞,仿若成了一块死地。这实在是个可怕的人。
可这可怕的黑袍人,此刻竟在向背对他的明珠无暇俯首称臣,难道这明珠无暇竟比他还可怕?
他恭敬地道:“主上,人已经上路了。”他的话声低沉刺耳,冰冷又无语调,就像是两块锈迹斑斑的金属块硬生生摩擦出来的一般。
明珠无暇没回头,依旧温柔笑着,淡淡道:“哦,他们何时到朝歌?”
他嘿嘿一笑,声音沙哑得难以入耳,道:“他们昨日出发,十日应可到。”
明珠无暇摇摇头,笑道:“不,他们定会二十日后才到。”
他疑惑道:“哦,这是为何?我算过,以他二人的修为道行,便是一天只行半日,也应到了才对。”
明珠无暇转过头来,道:“那人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懒人。既然知道这宴不是好宴,自然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既不会一头雾水地扎进来,也省去一些气力。”
他点点头,低头道:“龙头受教了。”
转而,这龙头又俯首道:“那是否给他们加些料,让他们快些。”他的想法很直接,既然走不快,那便在身后加些豺狗、野狼,鸭子被赶了会快跑,人也是一样的。
明珠无暇突然抬头看了看月亮,道:“不必了。他们只要按时来便可以了,朝歌那边的网还要做得更结实些,否则可一网网不住整个苦海的少年英杰。”
龙头又嘿嘿道:“什么少年英杰,在主上面前,也不过是些小鱼虾罢了。”
明珠无暇没说话,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似乎就跟没听见般。酒喝了千万遍,便跟白开水般没了味道,话也是如此。这话,他也已经听了千万遍了。既是如此,喝一杯白开水而已,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他又转过身,淡淡道:“你退下吧。”
龙头赶忙一低头,恭敬道:“是。”说完,不详黑光一闪,瞬间消失。
明珠无暇伸出右手,张开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随即五指一扣,圆月便如冰盘般,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温柔一笑,就像在轻抚情人白皙滑腻的肌肤,怡然自得。
夜却很静,死一般黑暗,死一般的沉静。
夜。秋夜。
残夜。
黑暗的长街里静寂无人,只有一盏灯。
卿人和戏蝴蝶从阴暗潮湿的冷雾中,循着那盏灯,走进了一家灯火辉煌的客店。
戏蝴蝶环顾四周,突然叹气道:“这里烛火既然如此亮堂,又何必紧闭窗门,透些光出去,岂非可招来更多的客人?”
卿人瞧了他一眼,嘿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对有的人来说,任何东西都是老婆,便是这烛光也不例外。若是你,你愿意跟别人共用一个老婆吗?”
戏蝴蝶一顿,这话虽粗糙,但却再实在不过。
卿人又道:“我们这些看似脱俗的修道者,不也是如此嘛。就好比这苦海的七家王朝,每年战乱不休,摩擦不断,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那点子帝王道气运嘛。在我们这,修同道的人,便是天生的抢老婆冤家,见不得面。”
戏蝴蝶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客店外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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